麵對著日人陣地的萬山叢裏,十來所破舊的泥屋,平凡地躺著,有誰知道這裏便是主宰著十萬愛國的靈魂,南潯前線的腦神經。
提起了李漢魂(伯豪)將軍,便令人想到一位麵目和藹,處事嚴明,有著儒將風度的英雄,他掌擊糊塗縣長的軼事,在百粵同胞的稱頌中,把他形成傳奇人物,廣泛地輾轉相傳,誰都知道他是在陳濟棠時代是能刻己奉公的一個。
他是保定軍官學校第六期畢業生,和他現在的股肱林廷華將軍正是同窗老友,當記者在廿二日黎明的時候,在放著三張大地圖,一座軍用電話為裝飾的客廳裏,會見清秀的李將軍,同時比李將軍還要矮一尺的林將軍,他倆有著同樣的書生本色,談笑生風,尤其是林將軍有條理的談吐,煞像學課堂裏的教授。
“我未離開廣東以前,心裏有點顧慮,但是北來以後,一點也不把他們(日人)放在眼裏。”李將軍一邊說,一邊微笑,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知道他五個月的作戰,於對方有更深切的認識,雖然縣和九江兩役,表麵似乎使他有點吃不消,其實不過是替他打了兩次興奮針,因為這兩套意料中的玩意,表示著“黔驢之技止此矣!”
我們說到敵我的一般情勢,將軍斬釘截鐵地答複我:“隻要有人,有槍,有米,莫說一期,二期,三期可以打,即使九期,十期,一百期也可以打下去。”這有力的答話,明朗地分析現勢,把握著抗戰必勝的基點;我土地的廣大,人口的眾多,同時因為以農立國的國家,經濟力堅韌,並且處於被侵略的地位,為著祖宗的光榮,子孫的自由,人人有必死之決心。
敵人的怕死,幽默的講一句就是敵人的優點,所以他們總不肯“攻堅”,他打這線一兩天,一看勢頭不對,即改變作風,進攻其他一點,在許多地方,因為運輸便利,所以他們占了不少便宜,不過假使你勇猛的抵抗一陣,這班怕死鬼就逡巡不敢來。最後一著隻有放毒氣了。將軍舉出馬回嶺一役為例:當時敵人已迂回至馬回嶺之後,炮彈已落在我的司令部,但是我們並不退卻,反準備拚死的迎頭痛擊他一下,他們見我陣線穩固,就一步不敢越雷池,我們十萬大軍遂得從容轉移新陣地。
林廷華將軍聽得有點高興了。他記起攻打羅王岩時困苦而有趣的經過,興奮地講述一遍,當時敵人利用鐵路旁的高地,同時並以車廂擠滿了那段雙軌鐵路,車廂內放滿沙包,這樣的築好了堅固的防禦工事,迫得我們在屢攻不下中,心生一計,把各師的迫擊炮和機關炮迅速的集中一起,於是,突然的,炮彈密如雨點的向車站轟擊,這一來“矮仔”駭倒了,援兵從東北開來,中途又被珠串般的機槍,打他一個人仰馬翻,結果土肥原不得不出於一走,他提到不能生擒土肥原的事,立刻感到無限的遺憾。
林又述及退出縣時,數千敵人、坦克、炮、步、騎,在十丈外的鐵路線前進,但卻沒一個發覺這匿處田畝的一群,於是能在風雨之夜,間關返防,重整旗鼓,他倆想起當時危病交迫的情形,不覺啞然失笑。
縣之役,本來我軍定下一個殲滅戰,因為行動上不能一致,反遭敵人的毒手,李將軍徒步敵百裏,以致四個腳趾甲都脫落了。
九江本是“死地”,所以退回德安之後,情形更為鞏固,在戰況稍見沉寂的當中,我們每晚都派隊“摸營”,每摸必有小利,同時也不致被敵大摸。
李將軍對於江西民眾動員工作,認為不夠,軍隊一到,不是人民跑,就是“民之父母”也會“逃之夭夭”。“軍隊假如得到民眾協助,等於三倍戰鬥”,將軍舉出他北伐時攻擊孫傳芳於馬回嶺為例,為時能以小勝大,就是在於民眾協助的結果。我們談到各種問題,兩位將軍的卓見,深深的印上我的腦海,談話凡一句鍾,因為軍用電話的鈴聲響起來,我們就此告辭了。
英國名女作家又為“日本的泥腳”之作者阿特麗氏,此次來華,日前由南昌赴前線視察,在某地遇李漢魂將軍,相與傾談,當時記者適亦在座,爰將其談話摘要錄出。
阿:餘此次來華,除負有到戰地采訪消息任務外,同時並將貴國難民傷兵慘狀,及日軍殘暴行為公布於世,使正義戰勝強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