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鼎衡文化坊(1 / 3)

關於未來的走向,經過一番激烈討論後,我們最終形成三個一致觀點:一是勿戀科考。科考就像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而從長溪的曆史看,就沒一個走過這獨木橋的,所以我們這次代表長溪出征全軍覆沒也在情理之中。再說這次考中進士的三十三人,那也不是一擊就中的,有十八人接連落第十年,十人接連落第五年,到了這次才得償所願,可以說是考白了少年頭。以我們的能力,即便能中,一定也是在白頭以後,漫長的青春,消耗在孤燈苦讀中,想想都不寒而栗。二是留在長安。想那馬如月,在洪州就一養馬的,到了長安居然從一體力勞動者搖身變為文藝工作者,這對我們的刺激很大,說明長安是製造和實現夢想的地方,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三是需做“文”事。我們好歹是文化人出身,既然不做官,那也不能再回頭從事魏小田父親跟豬打交道的生意,要賺錢,也得賺得高雅,得與文化沾邊。

明確了這幾點,我們的思路變得清晰起來,並且受喜洋洋進士團以及馬如月的啟發,決定成立“大唐鼎衡文化坊”。之所以取名“鼎衡”,因為月滿則虧,我們得在強盛中保持一種平衡才行,否則就會走下坡路,這有很深的哲理在裏麵。文化坊主攻兩個方向,一是出版。所謂文章傳千古,大唐文化人眾多,哪個不想自己的文章流傳後世,而且大唐讀者也眾多,但凡好書,不愁不大賣,也就不愁賺不到銀子。二是演藝。大唐文化昌盛,不僅靠文章,而且還靠舞樂。所謂歌舞升平,在昌隆的時代,演藝市場相當之大,想那馬如月不就靠那異端的舞姿為自己殺出一片天地嗎?而且從事演藝可以和眾多美女打交道,每天都生活在鮮花叢中,仿佛蜜蜂,那每天的日子都還不和蜜一樣甜?

我們是越籌劃越高興,特別是想到美女們眾星捧月般地圍著我們時,簡直是手舞足蹈,落第的不爽徹底蕩然無存,甚至還覺得不中科考是件好事,讓我們有機會去過一種全然不同的生活,這種生活充滿著變化,充滿著美酒、佳肴和美人,這種生活隨心所欲,沒有官場那麼多的規矩,這種生活終將讓我們長江後浪推前浪,創造出比我們父輩更大的成就來。也許當某一天,我們回到長溪時,長溪人會對我們指指點點,說:“哪,這就是創辦了大唐最好的、最能賺錢的文化坊的四人,因為他們,大唐知道了長溪,也因為他們,進一步推動了大唐文化的發展。他們,是長溪的驕傲!”

我們非常迅速地給家人都寫了一封信,告知落第的消息,並且描繪了未來的藍圖,然後就是要錢。因為開文化坊肯定要有啟動的銀子,我們這一趟出來到現在,銀子也花得差不多了,不補充些新鮮的銀子,做事起點不高,在長安很難立足。信寄出後,我們就眼巴巴地盼著家人的態度。最後等到的信中無一例外都是失望和痛心。比如我父親,一直對我寄予厚望,覺得為官才是正道,希望我的官職能超過他,沒想到我卻選擇從商,雖說戴了文化的帽子,但終究還是從商,就像狼披了羊皮還是狼一樣,這對他來說斷斷不能容忍。又如魏小田的父親,痛陳從商的艱難和地位的低下,說就算賺到再多的錢,隻要官家要動你,隨便一根指頭都能讓你傾家蕩產。魏小田、葉波和方言還比我多了一封準老婆的斥責信,說她們當初瞎了眼,沒看出他們是這樣的人來,離家這麼久居然沒有一點思念之情歸鄉之意,十有八九是在燈紅酒綠的長安找到了別的女人。收到這樣的信,我們滿腔熱情受到嚴重打擊,經過緊急磋商和字斟句酌,共同草擬了一封回信,一式四份寄回家中。

信中寫道:“兒等此番出遊,眼界大開,李白詩曰‘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深以為然!史如長河,人如粒沙,留名者,屈指可數,芸芸眾生,皆渺無蹤跡。故人之一生,白駒過隙,惟自覺快樂,方為真樂。為官為文為商,雖趣舍萬殊,靜躁不同,然殊途同歸。樂為官者,為官;情係文者,作文;意在商者,言商,靜聽心靈之聲,隨意隨緣。今兒以為,夫為官者,清規戒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俯仰一世,非兒之樂也。若為文,則才情不逮,空把白頭搔更短。若僅為商,也非兒等讀書之人所仰視。經兒仔細思量,惟有文商結合,亦文亦商,既保文人之風雅,又不失錢財之從容,無需仰人鼻息,悠遊自在,人生之樂在此!況成立文化坊,推新人,弘新章,若時運順坦,或有新星經兒等之手推介,熠熠生輝於我大唐煌煌之星空,一為大唐文化昌隆獻力,二為伯樂,也將為世人銘記。不出長溪,不知宇宙之大,不至長安,不知世事之變幻。夫嵇之嶽,《貴妃出浴圖》之作者,皆曰必為階下囚,卻是座上賓,之月慕之;馬如月,洪州養馬女,膀闊腰圓,貌無半點可圈之處,入長安,為嫦娥姐姐,眾人趨之。更遑論蛛網四通八達,素不謀麵卻可結交,直抒胸臆卻無人知是貓狗。機遇之俯拾皆是,生活之多姿多彩,非長溪井底之所見。太白又雲‘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兒非鼠目之輩,展宏圖成事業為兒之夢想。倘若重複過往之生活,一切皆無可能。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兒在外,父命有所不受,兒意已決,留長安,不破樓蘭終不還!”

信寫得情真意切,把自己對待生活的深刻思考坦然告之父母,同時又擺出一副自己並非紈絝子弟,也是要幹出一番大事業的架勢來,甚至還列舉了嵇子嶽和馬如月兩個我們都很不待見的人,最後非常堅決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反正長溪是不回了。對於這樣一封信,我們都很有信心家裏不會做出拒絕的回答。當然,魏小田、葉波和方言還比我多寫了一封信,那是給他們準老婆的,三人本來還慫恿我和他們一起討論這封情書,被我拒絕了。因為我現在最見不得“情”,他們有人在家等著,我連牽掛的對象都沒有,和他們一起討論情書,那還不等於往自己傷口上撒鹽。果然不出我們所料,當家裏再來信時,信中充滿了無奈之情,也隻得由我們去了。由於信中提到林之月移情嵇子嶽,父親倒還在信中開導了我一番,勸我不必太過悲傷,說留在長安也好,畢竟是大地方,有層次的女人也多,隻要緣分到了,男子漢大丈夫不愁找不到老婆。隨這封信而來的還有銀子,我們糧草充足,摩拳擦掌,剩下的就是好好地規劃我們的事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