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晚我們宿在秦州。魏小田因自封商界諸葛,所以當我們來到秦州城外時,他拿起羽扇遙指著秦州城,說:“秦州,三國時稱天水,老夫當初在這收了薑維。”
林之月在旁揶揄道:“有一陣子沒和你們在一起了,好像都變得挺不要臉起來。”
魏小田正色道:“林姑娘,這話我不愛聽,你問問他們都叫我什麼?”
林之月滿不在乎回道:“不就商界小諸葛嘛。”
“沒有小,就是商界諸葛。有小沒小差別很大的。”魏小田十分地咬文嚼字。
林之月哈哈大笑,俏皮地問道:“那麼,請問魏諸葛,今日你準備在天水收了哪個啊?”
魏小田嘿嘿一笑:“難保沒有個女薑維在等著我收她。”
林之月呸道:“色鬼,小心我告給你老婆聽。”
魏小田急忙擺手:“千萬別,出來就是圖個樂子,一路上你有唐兄陪著,濃情蜜意,我們咋辦?幹瞪眼不成?”
林之月笑道:“你們要我封口也成,好好地求我,別老扯上唐兄,我又不衝他來的,我是衝你們四個來的,要就他一人,我會來嗎?”
“口是心非!”“表裏不一!”“欲蓋彌彰!”魏小田、方言和葉波一人一句,急得林之月揚鞭欲打,三人哈哈大笑躍馬狂奔,林之月在後麵追著三人,我在更後麵趕著林之月,五人就這麼進了秦州城。秦州是西去東來的必經之地,商賈文人、僧侶遊客,熙熙攘攘,熱鬧非凡。我們夜逛秦州,晚飯以品當地小吃為主,天水呱呱、麵皮、打鹵麵等等全都嚐了一遍。由於都是麵食,終究不夠酣暢淋漓,而且夜還很長,幾人決定找家酒館把酒言歡。秦州城內有酒館一條街,到了那才知道,秦州之所以繁華很大程度有賴於從西土東來的商人遊客。此時的大唐,強盛如日中天,那些小國寡民無不以來過大唐為傲。而秦州是從西進入長安的最後一站,那些東來大唐的人必然在此停留,焚香沐浴,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精神頭養得足足,然後華冠錦服以朝聖者的心態,在第二日的清晨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向長安進發。所以這酒館一條街幾乎都是異域人士,他們懷著異常興奮的心情在這裏鬧酒,憧憬著長安的萬千景象。
我們找了家叫“宜中”的酒館坐進去。酒館不大,但與眾不同,裝飾用料既不華麗,也不古拙,色彩既不豔也不淡,風格既非唐朝也非西化,特別是門口的侍者,服裝特別,既不是男裝也不是女裝,加之胸部扁平,表情冷酷,乍一眼辨不出雌雄,與旁邊酒館全是著裝豔麗豐乳肥臀堆滿媚笑的侍女相比,顯得極為另類。酒館裏的侍者也和門口那位一樣,不苟言笑,難辨男女。經過仔細觀察,我們一致認為這些人應該都是女人。我們要了一些酒菜,幾人碰杯一飲而盡,魏小田若有所思地頻頻點頭:“有意思,有意思。”我笑問魏小田是不是看膩了馬如月、“大唐酥胸”這種大胸女人,現在要換口味了?魏小田嘿嘿一笑,說天機不可早泄。方言、葉波也加入競猜,但怎麼猜都脫不了魏小田改了性趣的判斷。魏小田任我們胡猜,就是輕搖蒲扇,笑而不答。
林之月見我們這樣損魏小田,樂得咯咯直笑,最後見我們都猜得沒轍了,才說道:“我知道魏兄的意思,女薑維唄。”
林之月話音剛落,魏小田一拍桌子:“還是林姑娘冰雪聰明!你說說他們幾個,俗不俗?滿腦子的男盜女娼,特別是唐兄,枉了林姑娘喜歡!”
林之月狠狠推了魏小田一把:“去!誰說我喜歡唐釅了?好好的又拿我來開涮!”說完,一雙桃花眼瞥了我一眼,意韻深長。我被林之月這表裏不一的舉止撩撥得麻酥酥的。
方言和葉波仍是無法理解女薑維,我也一樣,覺得這隻是魏小田想換口味泡妞的托詞。林之月也不點破,隻是說魏小田在城外說這話時腦袋裏想的是泡妞,但現在不一定,她讓我們稍安毋躁,答案片刻就明。我們又推杯換盞了幾輪後,表演開始。先是上來兩個樂手,一個懷抱琵琶,一個輕撫古箏,兩人合奏了一小段後,其中一人站起說:“接下來有請李雨秋姑娘給大家演唱。”這時,從台後出來一人,雖然從外觀上也十分中性,但與那些侍者相比又多了幾分桀驁、對誰都愛理不理的氣質。她很隨意地往台上一坐,眼神睥睨著台下,根本不與我們打招呼,完全不媚客。樂曲響起,聽得出是王昌齡的《出塞》,但這曲《出塞》與我們在長安聽到的不同,歌曲經過改編,加入了一些胡風,所以感覺更有大漠孤煙的蒼涼之味。前奏響過,李雨秋開喉,聲音頗像男性,如果閉上眼八成以為是個男人。她微眯著眼,自顧自地唱,神情悲涼而沉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不可否認,這種聲音和唱法讓我們在聽慣了長安城中那些青樓女子軟膩的《出塞》之後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