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微止,閣間裏的彈琴人說了句:“周賢弟,為何不進來。”琴聲繼續。
我本就沒打算一直待在門外,輕推門,門開邁步而入。腰身挺直,鬢發飄入耳後,眉眼飛揚,緩步來到琴師旁。
“醉仙君,許久未見,你倒是愈加文雅了。”
醉仙還是一襲白衫,開著的窗子有清風徐來,吹起他額前零碎的發,眉眼入鬢,晃眼一看似仙人於世,周圍一切皆與他格格不入。
他彈琴時雙手放入古琴之上,上下左右十指微動,天籟之音就傳了出來。
不知為何,站在僅有我二人的閣間裏,微低頭,望著他陷入音樂聲中的恬靜神態,心跳突然就漏跳了幾拍。清風吹佛,臉頰仍舊微紅。
“淩裏,好久不見。”第一次聽醉仙喚我姓名,一時失魂,忘了該回些什麼。
周圍變得很靜,我好像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為應景也為緩解莫名的心慌,我從腰間拿出師父送於我的長笛,放在唇邊,輕聲吹奏。
古琴聲,長笛聲,爭相輝映,相互融合。
珠落玉盤襯水擊鵝卵,高山流水遇知音琴友。
一切物體都在虛化,窗外的吆喝聲,車行過的轆轆聲,鳥站枝頭鳴叫聲,皆消失不見,耳邊唯有風聲琴聲,眼前隻見醉仙揚起的嘴角。一切皆美好。
琴止笛音停,風入心,音繞梁。
昏黃的燈光亮起,窗外的紅燈籠高掛。璀璨的星辰,一點一點的閃現。
我側臉時看見醉仙君眼裏的星點晨光,雙眸如水,擊入心扉。
“咳咳咳。”氣氛有些詭怪,輕咳幾聲打破周圍的靜謐。
“怎麼了?”醉仙君聽見我的咳嗽,原平放在古琴上的雙手,因用力過大劃破手指。
我看見他將破了的手伸到桌底,蹙眉從懷裏拿出繡帕,硬塞到他手裏:“擦一下吧。”
醉仙略微抬眼看我,接過手帕擦拭流出的血跡,然後趁我回頭之際將手帕放入衣袖。
待到氛圍不是那麼怪,我這將掛在腰間的酒壺,放在醉仙眼前的桌子上。
“你在哪裏撿到的?”醉仙看見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酒壺,抬眼問我。
“醉仙君,幾月前的雨夜,你是不是曾去過王府?這酒壺就是你那天掉的。”
醉仙將酒壺掛在腰間,臉色微紅道:“幾月前太過長久,我已記不清。”
作為一個識趣之人,他既不想回答,那我也不便追問。
拂衣坐於椅子,和醉仙君相對而坐。坐立端正,從衣衫裏掏出塊寶玉,放到醉仙桌前。
他看我一眼,微蹙眉頭說道:“王妃,這是看不起我醉仙?”
謫仙般的人,竟然動怒了。我心裏挺不是滋味的,慌忙答:“聽聞此佛說玉乃為無價之寶,作為萍水相逢之人,我實在是不敢收此重物。”
佛說玉是在醉翁樓開業時,醉仙君贈送的。當時聽說此玉頗為貴重,因此一直留在身上,以等待好的時機送還於他。沒想到一來二去竟拖了幾月之久。
我的一番解釋,使得醉仙的臉由紅轉黑,就連原本靜如水的雙眸也在泛著冷光,看的我心裏一驚。恍然間以為他正處於墜仙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