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登上高處,向山口望去,一麵軍旗飄揚,大書一個孫字,劉備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兒。這時有潰散的士兵從夔道抱頭鼠竄而來,劉備派人攔住詢問,才知道原來是東吳的安東中郎將孫桓為了立功贖罪,一口氣從夷道城殺到這裏,搶先截斷了夔道,目的是在此生擒劉備。
“想不到居然被這個娃娃逼到了這個地步!”
前有孫桓擋道,後有朱然等追兵掩殺,劉備已經是無路可走!
“朕死於此矣!”
不過劉備還死不了,雖然前後無路,可是兩邊的山崖還是可以攀爬,劉備跳下戰馬,脫了盔甲,在侍從的協助之下以手攀岩去。對於一個皇帝而言,這樣的逃跑方式太過狼狽、可以說是不成體統,然而劉備已經別無選擇。
前方便是魚複縣,後來劉備將此縣改名為永安縣。一年前虎吞東吳的雄心壯誌已經煙消雲散,此時的劉玄德隻希望安穩地度過餘生。此外,他從江州召來了趙雲守護白帝城。
白帝城南麵的山頭上不知何時升起了東吳的旗幟,當初被劉備擊潰的李異、劉阿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鹹魚翻身的二將一直追殺到這裏。
然而劉備始終想不通,二十多歲便從軍征討黃巾,久曆戰陣,連曹操也對他不敢小覷,可是這一戰竟然被一個書生羞辱。十萬大軍連同糧草輜重喪失殆盡,張南、馮習、傅彤、程畿、馬良及蠻王沙摩柯都戰死沙場,黃權降魏,劉備這回賠大了。
“吾乃為陸議所折辱,豈非天耶!”想不通的劉備隻能用天意來安慰自己。
夜深了,白帝城中輾轉反側、不能人眠的劉備仿佛聽見遠處傳來了哀歌與嗚咽哭泣之聲,那是蜀漢將士和百姓為死去的親人、戰友送行的哭聲。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複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混濁的淚水自劉備眼眶中大滴滾落,潤濕了枕席。他想起當年起兵之時,與關羽、張飛“寢則同床,恩若兄弟”的情形,今日他雖然貴為君王,卻是如此孤單!
數日後,劉備便病倒了,這一病便再也未能康複。第二年的六月,一代梟雄劉備病故於白帝城,終年六十三歲。
70.天下三分
一杯毒酒。
孫舒城默默坐在案幾前,案幾上放著一杯毒酒,她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傳來不利的消息,她就飲下毒酒自盡,與丈夫一同殉國。
戰爭讓女人走開,可是每一場戰爭的結果都會讓女人哭泣乃至受辱。當年董卓屠戮洛陽,城中婦女多被奸淫擄掠,甚至貴戚大臣的家族也不能幸免。李傕、郭?巳在長安交兵,劫持公卿,就連皇帝身邊的宮女也被擄掠搶奪。
戰勝之後,將財帛和婦女當做戰利品來分配,這幾乎是亂世的基本法則。身為孫伯符的女兒,孫舒城決定寧死也不願受辱。
此時已經是陸議出兵的次日辰時,都督府之外傳來了嘈雜的喧鬧之聲。
“去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麼事?”
侍從出去沒一會兒便回來報告說:“都督派人回來報信了。”
“讓他進來吧!”
小將丁奉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他曾是甘寧的部下,甘寧死後歸屬到了陸議的帳下,是一個虎虎有生氣的青年小將。
“夫人,都督命末將回來報信。”
“好了,快說吧,戰況如何?”孫舒城心懸一線,是壞消息還是好消息呢?伯言會不會已經被敵軍包圍,派丁奉冒死突圍回來討救兵……
正當孫舒城胡思亂想之際,丁奉報告說:“夫人,我軍大勝!”
孫舒城頓時熱淚盈眶,不用喝那杯毒酒了。
“勝了!”
昨夜幾乎是一夜未眠的孫舒城感到一塊巨大的石頭落了地,可是也就在輕鬆的同時襲來一陣陣的眩暈。
本為儒學世家子弟的丈夫陸議,以默默無名的身份被拜為大都督,在天下人注目的夷陵大戰中一舉戰勝了曠世梟雄劉玄德,這真是難以讓人置信的奇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