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下大都督正率領諸將追擊劉備,所以要過三四天才能回來。”丁奉說,“另外,夷道城中的孫桓也已經得救了,加人了追擊劉備的行列。”
真是像做夢一樣的大逆轉,孫舒城心中說不出的高興,可是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呢?她隻是記得昨夜陸議起身穿上甲胄從容出征而已。
“原來他真的早就定下了破敵的策略,一直按兵不動隻是等待適當的時機而已!”孫舒城喃喃自語。
“是啊!都督真是用兵如神,我江東隻有當年的周公瑾可以與他相比。”丁奉的奉承恰到好處,孫舒城聽得心花怒放。
數曰後,捷報也抵達了武昌。江東的規矩,不但身為大都督的陸議會報告戰況,就連受陸議節製的朱然、韓當等將領都有報告的權利。這當然是便於領袖掌握詳盡的邊情,對於那些將領而言,也可以避免自己的戰功被上司抹殺。可是弊端也很明顯,每個人都極盡誇張自己的功勞,仿佛沒有自己便沒有這場勝利。
朱然寫道:“我率領本部軍五千人攻破了劉備的前鋒,又從水路包抄、截斷了劉備的後路,劉備軍遂崩潰四散……”
潘璋寫道:“我與大都督並力攻打劉備的大營,斬殺了他的護軍馮習,殲滅敵軍甚多……”
步騭寫道:“敵將馬良已經死於五溪,零陵、桂陽一帶尚有不少叛軍亂黨,不過劉備既然戰敗,這些叛軍不足為憂,一個月內就可以完全平定……”
其他將領的報告也都大同小異,唯有一點引起了孫權的興趣,那就是潘璋、徐盛、宋謙三員大將不約而同地建議攻打白帝城。
劉備必可生檎,乞複攻之。
這是一個很誘人的口號,攻克白帝城、生擒劉玄德,這可是解決孫劉爭端一勞永逸的辦法。孫權的眼前出現了吳軍長驅直人、吞並益州的美好景象。
這不是孫權一人的夢想。當年周瑜西征之時曾說過,孫權最好的戰略,是西進益州、漢中,然後以漢中、襄陽雙箭齊發、北伐中原。巴郡出身的甘寧也主張:“鼓行而西,西據楚關,大勢彌廣,即可漸規巴蜀。”呂蒙在襲擊關羽之前向孫權進言:“讓征虜將軍孫皎守南郡,潘璋住白帝,呂蒙前據襄陽,蔣欽將遊兵萬人循江上下,應敵所在,如此一來,何憂於操,何賴於羽!”
往事曆曆不堪回首,說這些話的人都已經去世,然而西取巴蜀的言論卻還在孫權的耳邊,隻是“攻克白帝城、生擒劉玄德”的豪言壯語真的可行嗎?
孫權把這個問題轉移到了陸議的手中,陸議的回答隻有三個字:“不可行!”理由四個字:“警惕曹魏!”
誠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這個三雄鼎立的時代,誰也不是真正的盟友,正如當年孫權不能容忍劉備、關羽的壯大,今日的曹丕也同樣不會坐視孫權吞蜀。東吳的兵力畢竟很有限,一旦深人西川,後方必然空虛,這一點,以曹丕的智商還是能想到的。
也好,留著劉備牽製曹魏也不是一件壞事!孫權決定聽陸議的。
雖然蜀漢不能吞吳,可是也不能滅蜀,而吳蜀並存的局麵又讓曹魏無處下口,魏、蜀、吳,彼此互掐的結果是誰也吃不掉誰。這樣一來,天下三分的局麵真的成了現實。
這一年孫權已經跨過了四十歲的門檻,歲月流逝,不知不覺人生的半輩子過去了,孫權坐在武昌的臨時王宮中,飲著長江水,吃著武昌魚,想起了父親孫堅和哥哥孫策。當年父親爭之不得的荊州終於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跨有荊、揚、交三大州,爵封吳王,孫仲謀達到了父兄從未達到的高度,可是孫仲謀卻感覺不到勝利的喜悅,有時他會莫名地聽到由遠處飄來女人的哭泣,孫權神經質地覺得這是妹妹孫尚香的啜泣之聲,雖然此刻真實的孫尚香遠在吳郡。
二十年前周公瑾在赤壁擊敗了不可一世的曹孟德,六年前陸伯言在夷陵擊敗了忘恩負義的劉玄德,如今我們又在石亭討伐了侵擾我國的曹休……
到了稱帝的時候,大吳帝國,我的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