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主道:“也不算太多,不過也少不到哪去。這不一直都在殺麼……反正殺一個少一個。”
明璫搖頭道:“你們殺一個,那他的朋友跟親人們知道是你們殺的,接下來不都會成了你們的仇人?那樣的話,殺一個反而會多出好幾個……”
洞主微微愣了一下,又道:“那就大不了再繼續殺下去!隻要把他的親戚朋友們都殺光了,不就沒事……”
明璫又問道:“那要是他的親戚朋友們中間,有人裝作大義滅親,把他不喜歡的人給殺了,然後跑到你的門派裏麵來偷偷臥底,你又會不會知道?”
他這一串神奇推論的問題,還是頭一次有人當著洞主的麵問出,倒是將洞主問得心裏一驚。他愣了半晌,忽然抬起頭來大聲喝道:“門下弟子聽令!有誰是因為借著這層關係加入門派裏來的,就自己站到前麵來!要是有故意隱瞞的,事後被我發現真相,哼哼……你們知道後果!還有知情不報的,就跟那人同罪!我數到十,過期不候!”
洞主伸出手指,從一開始數。當他數到“六、七”的時候,已經有幾人陸陸續續從隊伍裏麵走出來、站到前排。當他數完“九”以後,故意放慢語速等了一陣。最後果然還是從人縫裏擠出最後一人。
洞主沒再數“十”,開口先厲聲問道:“耿治中!為什麼站出來晚了?”
那叫做“耿治中”的弟子深埋著頭老實答道:“剛才我背後的孫進一直拉著我,不許我出來。”
“孫進!你到底在搞什麼?!”洞主的話語越來越嚴厲。門下弟子們很少見他生這樣大的氣,一個個都噤若寒蟬。平時要是有哪個外人得罪了他,他隻會不動聲色的記在心裏,然後再派出門下弟子去、暗地裏將那人好好懲治一番。
人群裏的孫進聞聲站出來,躬身答道:“洞主!因為我跟耿治中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友,他的為人我最清楚。而且他入我們門派,也是通過我的引薦。當時他殺的那人,就是在他父親把他母親休了以後、娶回來的二娘。他那個二娘一直都對他十分虐待,在他父親過世以後更是三天兩頭的毒打他。那女人後來還要把他趕出家門去,好讓她自己親生的兒子繼承全部家業。後來我打探得,他的二娘就是洞主那個仇人嚴興舟的女兒,這才把這消息告訴給他,讓他自己選擇……所以後來……”
耿治中聽孫進這樣詳詳細細從頭開始細說,隻是默不作聲。
洞主回味良久,慢慢道:“嚴興舟……我記得這人。那人無非就是個地主惡霸,整天雇傭一幫打手,橫行鄉裏。在我十八歲的時候,有一次路過他們家的田地,座下的馬忽然驚了,跑到地裏麵踩壞了一片莊稼。後來他們家的佃農就抓住了我,把我送到那姓嚴的家裏去。——無非隻是一片莊稼,賠幾個銀子就能安然了事。可當時我也是年少氣盛,仗著自己學過一點功夫,想從他們家裏直接打出來。結果不小心碰上幾個高手……直接把我的腿骨給打斷!最後我從他們家爬出來,怕了好幾裏山路,總算才找到一個好大夫,把我的腿給接上。”
“唉……要是那天沒能爬到大夫家裏,也許我的兩條腿就會廢了。”洞主唉聲歎氣的說。隨後他嘿嘿一笑,道:“雖然我的腿是在他嚴家傷的,可怎麼說也是我自己惹事在先;人家看家護院的師傅打傷了我,純屬是我自找的。這個姓嚴的雖然名聲不怎麼好,也算不上是我純粹的仇人。你因為這點小事,就教耿治中殺了他的二娘,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孫進聽了這話,禁不住後背大汗淋漓,趕緊低頭道:“弟子……弟子知錯了!”
洞主轉頭道:“還有你!治中啊……你二娘待你雖然壞,可你男子漢大丈夫一個,又是家裏長子,名正言順是你爹的正統繼承人;就算你二娘把你從家裏趕出來,難道你就不能先想其他辦法好好生活下去,等自己將來有實力了,再聯係家裏其他親屬們,一道上門去,把那些屬於你的地位跟家業重新奪回來?——你居然直接把她給殺了……而且現在又入了我們門下;那你爹留下來的基業,又是誰來掌管?”
耿治中低聲道:“是……是我那個弟弟。”
“這不結了嘛!你白忙活一場,結果自己落下個殺人犯的罪,最後還是把基業讓給那女人的兒子來繼承。你圖什麼?”
耿治中滿心羞慚,悶聲道:“洞……洞主教訓得是!我悔不該……悔不該當初……當初沒有早點遇上洞主您這樣明理懂事的前輩!”
洞主揮了揮手,道:“行了!反正現在你已經入我門下。以前的那些事,就既往不咎了。你們兩個,都退回去吧。”
兩人安心行禮,退回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