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識和呼吸漸漸地與周圍的景物融在了一起。前世的經驗、這一世石室中兩年多的時間,星魂的忍耐力已非常人能比。
睡了一會兒,他感覺不遠處的那個人移動了幾次腳步,站累了嗎?星魂很開心這個發現。縱使來人定力異常,功夫很高,但是他也有忍不住的時候。
那就耗著吧,看誰受不了。
那人在向他走來。星魂等到人走近才揮開臉上的樹葉,看到了李言年。
他翻身爬起,吃驚地看著李言年,一時竟忘了該怎麼打招呼。
“你很好,隻不過,他是不會從水潭裏撈魚、在野地裏烤著吃的。”李言年淡淡地說道。
他似乎還是兩年前那般模樣,披著銀狸毛的袍子,貴氣十足,氣勢十足。
星魂燦爛地笑了,“想吃嗎?星魂可以為李執事烤一條。”他在心裏飛快地想著,這次出穀難道與李言年有關?
“謝謝,”李言年溫和有禮地拒絕,目光盯著星魂的臉良久方笑道,“去殺了那個孩子,明天我們出穀。”
星魂有點兒吃驚,殺了那個竹林裏穿紫袍的柔弱孩子?這麼快?
李言年說完轉身就走,幹脆利落得沒有給星魂留半點兒詢問的時間與機會。
真狠!連個孩子也不放過!可是,不殺他,很明顯自己就會死。星魂心情有些沉重。他默默地又烤了兩條魚,靜靜地思考著。
月亮升起了,他去了回魂的草蘆。
月魄開心地看到星魂來,塞給他一個小瓶子笑著說:“你把這個抹在皮膚上,就能掩蓋膚色。”
“回魂師父不在嗎?”星魂接過藥瓶,心中又湧起一股溫暖。
月魄搖搖頭,星魂有些悵然。接了李言年的任務,結果他的三位師父同時失蹤,是去寫自己的畢業總評去了嗎?
“星魂,你今天怎麼了?心不在焉的。”月魄埋怨地說道。
星魂綻開笑容,仿佛漫不經心般說道:“我在想,你還有沒有能讓人睡著永遠不醒的藥?”
月魄身子一震,屋子裏忽然死一般的寂靜。
“有的。”月魄最終回答道。他不必問用藥來做什麼。在這裏,二人的命運早已注定。他不在乎自己墜入地獄,卻難過自己最關心的人也和自己一樣無法逃避。
星魂接過藥,仿佛不堪這死寂的沉默,他又從懷裏摸出條烤魚笑道:“給你。”
“很香!”月魄食指大動。
“傻子,冷了還香啊?”
“你烤的,都香。”
他靜靜地看著月魄突然問:“如果以後我們分開了,還能互相認出對方嗎?”
月魄一怔,想到以後,頭低了下去。片刻後抬起頭來,他擰了擰星魂的臉,“會的,我一定會認出你來。”他堅定地看著星魂。
“我們以後會不會是敵人?”
月魄劍眉一豎,不高興了,“不會,當然不會。就算是殺手,那也是去殺別人。”
“如果山穀裏的人叫你來殺我呢?”星魂很認真地看著月魄。他立誓這一世不要朋友,但是對月魄,他還是狠不下心當他是個陌生人。
這個問題讓月魄一怔,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所以,他也很認真地看著星魂,“不會有那一天的。你知道,我一直當你是兄弟。”
這個字眼兒刺痛了星魂的神經。他苦笑著想,千萬別當我是兄弟。
天色漸暗,他不能再拖了。走了幾步,他回過頭,看到月魄依依不舍的目光,星魂突然有些心酸。
小樓,竹林,月華如水。
紫袍小孩靜靜地睡著,猶如墜入了永恒的夢中。直到現在,星魂也沒能和紫袍小孩說過話。
“睡吧,一個人的世界才是最快樂的。”他喃喃道。
這就是宿命,就算自己前世已厭倦了殺手的生活,偏偏轉世又來到遊離穀做刺客。自己這雙手注定是無法幹淨的了,可是,自己又何嚐願意有這樣的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