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黃關月正站在船艙角落處的陰暗裏,漆黑的眸子裏滿是諷刺:“我一直以為你是將寧家灣當家的,什麼時候你開始將林家也當成你的家了?”
“曾經,那兒或許是我的家,可現在……,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隻要心裏還惦記著,走到哪兒,家就在哪兒!”將心裏的落寞盡數壓下去,我回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與他道。
黃關月淡然的點了點頭,將臉扭向別處。我暗暗鬆了口氣,被他那刀子似的眼神盯著,是個人都受不了!我起身,將兩邊的窗戶都打開,艙裏頓時亮堂了不少。
又順手倒了杯茶遞給黃關月:“你是怎麼知道寧家灣的?”等了半晌,卻並未聽見他回我,我透過半開的窗,望著艙外,繼續道:“一定是納蘭告訴你的吧!很久很久以前,他去過那兒。那時候,我不是現在的樣子,他也不是現在的樣子…我們,都變了!”
明明就在眼前,可如今提起來,卻如前塵往事一般!那時候他不叫納蘭,我也不叫朱含凝!那時候,他還是一個沒有那麼多心事的翩翩少年。那時候,我也隻是一個未長成的小丫頭,整天嘻嘻哈哈,不知憂愁為何物,以為這樣的日子能快活的過一輩子!
第四日的日暮時分,我總算又回到了闊別近四個月的江南!黃關月一直將我送到林府的門口才離開。望著他的背影,決絕而又孤傲!但如今,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朱含凝,當斷則斷,這種道理我還是懂的!
轉身,握起門上那銅綠色的門環敲了半晌,卻愣是無人給我開門。又等了好一會子,門才從裏麵慢騰騰的開了條縫。從門裏伸出的腦袋朦朧著雙眼,滿是不耐之色:“敲敲敲,敲什麼敲啊,門敲壞了你賠啊……”
“你膽氣倒是挺肥的?”我抬眼,將他瞧了一眼。卻就這一眼,差些便要將他嚇的魂飛魄散,他呆愣愣的瞅了我半晌,然後一聲慘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消失在了門口!
我呆了呆,對眼前的狀況頗感費解!雖說我的確是很長時間未曾露麵,但他也不至於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兒吧?不過幸好他奔的急,連門都忘記關了,我便也就跟著大搖大擺的跟著走了進去。
行了一圈,偌大的前院居然連個人影都未瞧見。在林府,這種情況基本上是不會發生的。
待我差不多快行了半個院子的時候,才見到一群人風風火火的朝我奔過來。而方才那位嚎的很是慘烈的小廝此刻便縮在林慕塵身後,瞅著我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
林慕塵停在我麵前五步遠的地方,亦是一臉錯愕的將我望著,過了許久才驚疑不定問我道:“你…你是凝兒?”
唔,今日這都是怎麼了?一個兩個的見了我都跟見了鬼似的!話說我離開也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又不是三年,至於這般大驚小怪的樣子麼?我的走到林慕塵麵前,趁機在他那張好看的臉上不輕不重的捏了兩把,這才笑嘻嘻的問他:“我走了這麼幾天你就不認識我了?看來舅舅你果然是老了!”
他反手拉住我不老實的雙手,臉上卻是一副難得正經的模樣,卻仍是掩飾不住他話語中的顫抖:“你,你不是死在京城了麼?說,你到底是誰?”我翻了個白眼兒,憤憤道:“你才死了呢?剛一見麵你就咒我,當心你天打雷劈!”
簡單的將我在京城裏的遭遇與他說了一遍,他目瞪口呆的聽我講完。這才向我道起了原委。
那天晚上,我倒下之後,那個抱著我哭的人,果然是那納蘭。當時,我滿頭滿臉的全是血,甚至連鼻息都沒了,大家便自然而然的以為我已經死了。據說當時的情況豈是一個亂字了得,納蘭瘋了似的拿著刀便於那群人拚命,言真亦是不管不顧的殺紅了眼。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又衝出來一群人,也不逗留,拖著我的“屍身”便走,言真與納蘭整整追了一晚上,自然是沒追上了。隻是更奇的是,第二天護城河裏浮出了一具女屍,雖然被泡了一晚上,但那臉,卻是與我差不離的,
我壓了口茶,笑笑,漠然道:“:還提這些做什麼,對也好錯也罷,都已經過去了!這些,都不在重要了!”林慕塵撐著額頭望著我慵懶的笑:“隻要你別口是心非就可以了。按說連我這個外人都瞧的出來,要殺你的人絕不是納蘭。這些你自己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