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1 / 2)

荒謬無疑是加繆的作品所揭示的主題,什麼是荒謬?在加繆看來,所謂的荒謬是人生存在現實生活中所必然感覺到的一種狀態,無法規避的,“一個哪怕可以用極不象樣的理由解釋的世界也是人們感到熟悉的世界。然而,一旦世界失去幻想與光明,人就會覺得自己是陌路人。他就成為無所依托的流放者,因為他被剝奪了對失去的家鄉的記憶,而且喪失了對未來世界的希望。這種人與他的生活之間的分離,就像演員與舞台之間的分離,真正構成荒謬感”“荒謬在於人,也同樣在於世界。它是目前為止人與世界之間的惟一聯係”“荒謬就產生於這種人的呼喚與世界不合理的沉默之間的對抗”這種荒謬,簡單地說就是人的主觀願望與現實世界之間的脫離,或者不和諧,人不能夠在世界中得到一種親切感,相反是一種陌生的感覺,世界總是背離人的願望,而人的努力在這種世界中總是徒勞的。在這個時候,人有著一種孤獨的感覺,人是“被拋”到這個世界上的存在,是無依無靠的,人與他所麵對的世界是完全陌生的,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一如《局外人》中的主人公默而索,他自己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所有的一切都是掌握在旁人的手中,對於自身的命運,自己卻如同一個局外人。他的表麵無動於衷,內心卻充滿著對情感、海灘和陽光的渴望。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最終被這個荒謬的世界所荒謬地吞噬了。“荒謬感是從對一種行為狀態和某種現實、一個行動和超越這個行動的世界所進行的比較中爆發出來的。荒謬從根本上講是一種離異。它不棲身於被比較的諸成份中的任何一個之中,它隻產生於被比較成份之間的較量。……荒謬既不存在於人之中,也不存在於世界之中,而是存在於二者共同的表現之中。荒謬是聯結二者的唯一紐帶。……隻要破壞它其中的一項,就破壞了它的整體。不能夠在精神之外獲得荒謬感,……我們同樣不能在這個世界之外找到荒謬”因此,可以說荒謬是生存在這個世界中的人所必然會遭遇到的一種情境,也是生活世界的基本事實。

那麼,荒謬產生的根源在哪裏?人為什麼會感覺到這個世界的荒謬?在加繆看來,荒謬產生於生命的困境。這種生命的困境源於現實生活中的矛盾、比較,因為比較而產生了差異,因為差異而導致了荒謬。在加繆看來,所謂的矛盾和比較可以為歸納為四種情形:第一,人與世界之間的分離。當我們接近世界時,卻發現世界是“密閉無隙”的。“世界的這種密閉無隙和陌生”導致了人與世界的分離,世界逃離我們,經過幾千年的滄桑變幻,世界不是與我們更接近了,而是與我們的對立愈加強烈。我們對世界不能理解,世界成為世界本身,我們成了世界的局外人,荒謬因之產生了。第二,人與人之間的分離,“世人也分泌出非人的因素”幾千年的發展,人與人之間開始變得陌生起來,“人對人像狼一樣”,人越來越失去自身具有的人性內容,人不再是自己本真的存在。人疏遠了存在的本真狀態,在荒謬的世界裏,每個人都在不斷地與本真狀態分離而孤獨地生活並死亡,因此,對他人和自己都是陌生人。“在某些清醒的時刻,他的機械的動作,他們毫無意義的手勢使得他們周圍的一切變得荒謬起來”就比如看見有個人在玻璃隔板內打電話,我們聽不見他的聲音,但卻看見他毫無意義的動作,我們不禁要問他為什麼活著。“就像一個人在某段時間裏,突然覺得一個女人的麵孔變得完全陌生,而他曾經愛戀過她幾個月或幾年”這些都是荒謬的感覺。第三,生命的有限與死亡的永恒之間的矛盾,人總是要死亡的,這是無可避免的,死亡是唯一不可選擇的和無可替代的,“荒謬和任何事物一樣都是隨著死亡而告結束”正由於死亡的問題,人活著才有荒謬的感覺。死亡是永恒的,生存卻是有限的,這種永恒與有限之間的差異,決定了荒謬的存在。而有限的存在一旦失去和平、正義與自由,痛苦與焦慮便縈繞於人的心間,荒謬就來了,“荒謬……取決於人的對立麵——死亡。”第四,價值規範的缺失。人類的生活世界是建立在規範和倫理之上的,在西方的世界中,基督教的信仰是這個規範的基本來源,它確保了社會的正當性。可是當尼采說“上帝死了”,西方世界的價值體係也因之而崩潰。世界沒有了神的主宰,於是也就沒有了絕對的善惡的標準,“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是被允許的,以及沒有可憎的事物”世界不再能給我們提供倫理規範,一切的倫理規範都是人自己製定的,這樣的倫理規範也就失去了它的終極標準,因而也是毫無意義的。由這種毫無意義的倫理規範組成的社會便沒有任何道理,人就生活在這樣的荒謬的氛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