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畫眉深淺入時無
自宮中拜謝帝後領了歡宴後,回到裕王府,自然還有一番儀式筳宴。而我,如同民間新嫁娘般,隻能坐在寢室等待。
龍鳳高燭搖搖曳曳,我緊張地坐在婚床上,雙手不自在地扭在一起。聽覺也異常敏銳,連外麵一陣風吹落一根樹枝的聲音都一清二楚。終於,簌簌的腳步聲略帶了踉蹌,還有侍從叮囑之聲:“王爺喝多了,你們小心伺候著。”
腳步聲近了,又遠去。我錯愕間命安雅去看看,不久她回來道:“稟公主,前麵說王爺喝醉了,已去了澄心堂睡下了。請公主早點安歇。”她說完不滿道:“怎麼都是第一夜,裕王這樣,分明是不把公主放在眼裏。”她又憤憤道:“今日奴婢先來,原來裕王府中已有三名側妃,據說外麵還養著個青樓花魁。竟是這般風流之人。”
聽安雅說他的不是,我心裏不由生起氣來,口氣卻還是溫和:“怎麼說他也是手握大權的王爺,有側妃知己太正常了。你看王廷中孤的幾個哥哥,哪個沒有十幾個妃子。”我頓了頓又道:“王爺今日皇上先在宮中賜宴,回來還有酒宴。怎麼說也是為了慶賀孤與他共結連理,喝多也是正常。沒什麼放不放在眼裏。”想著又道:“估計王爺是怕酒醉影響到孤休息,這才去了自己的寢室的。”這樣想著,心裏甜蜜些須,小心揭掉蓋頭,“安雅,伺候孤更衣,我們也早點歇著吧。”
安雅撅了嘴,“公主真是好脾氣。”
我搖搖頭,又糾正了她言語裏的錯誤。“從進入大羲起,孤就是裕王妃,不再是什麼公主了。以後,記得稱呼孤為王妃。”
安雅一怔,看向我的眼神有些莫名,但她終還是點了點頭。
大婚後裕王因國事繁忙幾乎都呆在宮中,我們幾乎見不到麵。三日後照例需進宮拜見皇後娘娘,一早我便起床梳妝打扮。安雅拿來幾件衣裳,件件精美絕倫,令我無從選擇。
正在為難之時,隻見他自朝陽的金光中來,爽朗清舉,意態閑適,端的是個翩翩公子,與印象中記憶裏又是不同模樣。而他對我的態度一點不見生疏,好似我在這院中已住了許久一般。
我有些嬌羞,畢竟初為人婦,見他穿著便袍,不由疑道:“今日不是要進宮嗎?怎麼王爺穿便裝?”
他笑一笑道:“我去見皇兄,無妨的。倒是你,”他的目光從衣物間掠過,指著其中一件道:“第一次拜見皇後,還是穿朝服的好。”
我點點頭,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那間深青色朝服,他的目光落在衣上微微一亮,似不經意道:“竟是玉蘭紋!”言語中透出驚喜。
我笑道:“妾自來到大羲便喜歡這花,因此吩咐他們多製與此花有關的衣服首飾。”我不敢說出當日與他相見後才喜歡這花,生怕他覺得我偷偷溜出去失了禮數。而他似也不記得那樣一個清晨,在空曠的長街上扶起了一個少年男子。
裕王的笑容溫和,他看向我,一雙眼眸中含了關切,“皇後娘娘擅詩詞,為人又細心,想來會發現你衣服上這別致的花紋。”他想了想道:“你初來大羲,萬一娘娘做了玉蘭的詩,你倒可以回‘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贈君’,這樣她會更欣賞你的。”
我聞言心頭一暖,他這樣事事為我考慮,實在令人感到幸福甜蜜。
皇後這日的打扮十分素雅,藕荷色刺繡白玉蘭暗紋六幅裙配月白刻絲新葉上裳,烏發挽髻,橫一根和田白玉簪,是家常的模樣。這樣倒令人放鬆,仿佛是對著自家姐妹一般,隻是心底裏,依舊記著她是皇後,尊貴無比。
閑話不久後,皇後果然發現了我衣上的玉蘭紋,稱讚了幾句。我便答道是裕王所選,還將那詩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