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雪03
想不到十天之後又見到他。
他竟然又跟團來鼉城,又參加這個旅行社,又選定葛珊的團。
他還嫌被宰得不夠狠啊?
葛珊驚奇地望著他,他心虛,又害羞,偏了頭去看窗外,還輕輕地吹了口哨唱歌,故作輕鬆姿態。
特意看一眼他的名字,哦,楊一煉。
行程間隙,帶了點兒挑逗,葛珊近前笑問:“楊先生,你又來了,是喜歡這裏的風景,還是喜歡這裏的人?”
他的臉紅著,那麼高大的人,無措得如個孩子。
好一會兒他才說道:“親戚們托我買點兒特產,我就又來了。”
葛珊笑道:“那好啊,買特產找我就對了,你說,我介紹給你的東西哪樣不好啊?”
他老老實實答好。
老老實實的一個人,在自己手心裏,葛珊暗笑,著實有些得意,想著賺了人家的錢,禮數上也分外周到些,吃飯坐車遊玩,對他也就特別關注一二。
這人敦厚簡單,純得近乎明淨,葛珊很快就把他看得通透,才畢業一年的公務員,生活平平,收入平平,攤開的掌心,紅潤厚實,三大線深刻清晰,此外竟別無細小雜蕪。
他一定每晚都能酣夢到天光,無愁無慮無千萬心思。至仁才無夢,若愚也許大智,曾於某一瞬間,葛珊也曾想做個達人,然而念頭回來還是覺得,算計籌劃妥帖的人生,才是自己的。
楊一煉的好處有哪些不重要,隻看眼前的,他是個讓人放心的同伴,他對人真實,不懷功利目的,也不斤斤計較,就是有點兒傻氣,這幾乎讓葛珊不忍心動用自己的聰明,當然她還是用了。
這一次,楊一煉又大包小包地滿心歡喜地,滿載而歸。
告別的時候他們已經比較熟了,然而楊一煉也隻是依依地望著她,滿眼的話都擁擠在嘴邊,就是不說。
葛珊仍是打趣,“我就要開學了,馬上不在這裏幹了,你不用再跑來花錢了。”
楊一煉臉上一紅,這世上真心話那麼少,一個男人的臉紅又勝卻無數。
葛珊心頭一動脫口道:“不過有機會歡迎你到我們學校來玩,我給你地址。”
身邊沒有紙,她順手從街邊的招貼上撕了細細一溜紙條,草草寫了幾個字給他。楊一煉接過來,鄭重地看了幾遍,又細心折好,放進襯衣口袋。
說拜拜。
走出一百米還是回頭看看,楊一煉仍立在原地,大包小包放在腳邊,他又一次從口袋裏掏出那點兒紙,再看看,仍細細折好放回去,生怕丟了忘了。
葛珊忽然有點兒後悔做事留了尾巴,不過她掛記著回扣結算,便把這事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