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錘眨了眨眼睛,說:“我覺得還是姓淩的幹的。現在是民國年代了,乾坤朗朗的,哪來的什麼鬼魂。馮偵探,你說對不對?”
前天阿錘說到楚雲屁股上的胎記時,一口咬定是淩家女嬰鬼魂附體。現在又說什麼民國年代,乾坤朗朗,真是自相矛盾。我估計他其實害怕鬼魂更多一點,所以才要力證這事跟鬼魂無關,以求個心安。對這等愚昧之人,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便敷衍道:“我也說不清楚。反正生死由命,我懶得操這個心。”
阿錘悻悻咽了口唾沫,沒法再說什麼了。我便適時把話頭引向了正題:“帶我往山裏走一趟吧。”
“去哪兒?”
“山那邊的尼姑庵。你認識道吧?”
阿錘兩眼一眯問道:“楚雲小時候呆的那地?”
“對。”
“認識是認識——”阿錘用尋摸的眼神打量著我,“你去那兒幹什麼?”
“你管呢?你就說去不去。”
阿錘一挭脖子說:“不去。跟你沒啥好事,前天走一趟縣城,都他媽的上了靈牌了。”
我也不廢話,掏出枚銀元往他身上一扔:“去不去?”
阿錘伸手把銀元接住,吹口氣,又湊到耳邊聽了聽,然後歎道:“唉,你倒是個混不悋的角色,我這條老命遲早要跟你一塊折上!”
我把頭一撇:“別廢話了,走吧。”
阿錘把銀元揣進衣兜,邁步在頭前領路。我們倆向南穿出了鎮子,很快就來到了群山前。阿錘指著眼前的一座山峰說道:“得翻過這個山頭,沒有兩三個小時可下不來。”我點點頭。阿錘便找了條上山的小路,帶著我正式踏上了跋涉之旅。那山路並未經過人工修葺,完全是登山者用雙腳踩出來的。一開始那路還算好走,但越往高處小路便越狹窄,兩側的灌木枝杈也漸漸茂密,很多時候幾乎是在密林中開山而行。走了有一個多小時,我實在有些疲憊,便招呼阿錘停下來歇口氣。
阿錘得意洋洋地吹噓起來:“鎮上的人要上山砍個柴什麼的,一般都走不到這麼高的地方。你也就是找了我,這要換別人,非得迷路不可。”
我靠在一棵樹樁上,解開領口的扣子散散熱氣,同時問道:“山對麵不是還有個鎮子嗎?你們兩個鎮子不往來的?”
阿錘道:“往來很少。再說了,即便有往來也都是繞著山走,誰願意費勁翻山頭啊?不過那個尼姑庵本來也在半山腰上,如果繞到那個鎮子再往山上爬就劃不來了,還不如直接翻山。”
我“喔”了一聲,明白對方的意思。等這一口氣緩過來了,我便催促他繼續趕路。我們倆在山林中艱難穿行,好不容易到了山頂時,兩人都已是汗透衣襟。不過山頂上秋風涼爽,倒是愜意的很。我們便又停下來歇了一陣,片刻後那汗消了才重新上路。這次我們跨過了山頭,向著另一麵下山的方向而行。下山不像上山那樣勞苦,但腿腳吃的力大,走多了會有種輕飄飄把持不住的感覺。這一路又行了有個把小時,阿錘忽然伸手往前方一指道:“看到了嗎?就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