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七彩夢魘
作者:姽嫿
引子
“孩子……嗚嗚……孩子……你怎麼了……”
鄉村的寧靜,被一陣突然而發的淒慘叫聲所打亂。
“按住他!按住他!呼呼……”
某戶的庭院內,一個農婦癱坐在地上,哭得一塌糊塗,她的手中死死抱著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旁邊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正手忙腳亂地按住那男孩的雙手,可他怎麼能按得住!
那個男孩像瘋了似的,用力地甩著頭,手腳不停地亂打亂撓,這個已經骨瘦如柴的小身體,此刻不知道哪兒來的這麼大的力氣,兩個成年人硬是拿他無能為力。
“孩子啊……你這是怎麼了?嗚嗚嗚……”農婦臉色蒼白地痛哭著,不知所措,“大夫啊,你快想想辦法啊……嗚嗚嗚……大夫啊,求求你了……快想想辦法啊……”
“啊……啊……”
那個男孩撕扯著喉嚨,痛苦地呻吟著,雙手依然在身上亂抓,此刻不管他自己的身體上,還是他媽媽以及那個大夫的胳膊、臉上,都已經被抓得鮮血淋淋,可這個小身體就像是中了邪一般,竟然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周圍看熱鬧的人已經越聚越多,可是誰都不敢靠近半步,更不敢插手幫忙!
人群中,有聲音竊竊私語道:“天哪,這已經是第三個了……”
另外一個聲音符合著:“聽說,鄰村也有兩個小娃娃中邪了。”
那個穿白大褂的中年人顯然也有些慌亂,似乎從沒見過這種場麵,壓根不知道怎麼醫治,他隻是想死死地按住那個男孩的四肢,但根本沒有絲毫辦法。
“啊!啊!孩子……大夫!”隨著農婦突然發出的驚恐叫聲,那個小男孩的身體陡然劇烈顫抖起來,同時爆發出一下下短暫而急促的全身肌肉痙攣,瘦弱的身體一挺一挺,仿佛有什麼異物要從胸腔中一衝而出。
那小男孩瞪大著雙眼,在肌肉痙攣下,臉色越來越蒼白,張大著嘴,似乎想發出什麼叫聲,卻已經什麼都叫不出來,仿佛喉嚨被什麼東西結結實實地堵著。
中年大夫完全無計可施,匆忙間他掄起巴掌,“啪啪”拍了小男孩的胸脯兩下。
“啊……啊……嗚嗚嗚嗚……”農婦既心痛又驚恐地叫著,完全被眼前的一切嚇傻了。
突然,那男孩哇的一聲狂吐起來,大量的汙穢物噴了農婦和大夫一身,驚得圍觀的人群裏也發出幾聲騷動;那些汙穢物,混雜著食物、鮮血與胃液,噴濺出來,立刻將惡臭散布到空氣之中。
“咳咳……”
小男孩的喉嚨中猛地發出兩聲咳嗽,身體突然拱了起來,懸在農婦的手中停了幾秒鍾,又突然硬硬地落了下來,再也沒有了生氣!
他死了。
中年大夫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得仿佛死人的皮膚,圍觀的人群這時才真正看見小男孩的麵孔,幾乎所有人在第一時間裏齊刷刷地發出一聲慘叫!
因為,小男孩瞪大的眼眶中,一雙過度充血的鮮紅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前方……
一
“呼,好累啊……”
艾嘉莎敞開家門,隨意地把兩隻運動鞋一甩,也顧不得換拖鞋,赤腳跑了兩步,把手裏皮包、幾封信件一下扔在茶幾上,然後把整個人重重地扔進沙發裏,一動都不想動。
剛剛去上海的近郊做了個采訪任務,光是來回在路上折騰的時間,就超過了6個小時,還遇上了堵車,好容易顛簸回家,已經接近晚上10點,肚子還空癟著,但雙腿已經死活不聽使喚,連走幾步去冰箱拿點東西吃的念頭都成了空想。
“鈴鈴……”茶幾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艾嘉莎咬咬牙,挺起身子,拿過電話,又馬上癱軟在沙發裏。她拿著電話,懶懶地說:“喂,爸……”
“哎,好閨女啊。哈哈。”電話那頭,一個年輕男子得意地笑了起來。
“狄小傑!你想死啊!”艾嘉莎一聽到那個嬉皮笑臉的聲音,立刻大吼起來。
“別生氣別生氣嘛,”狄小傑打著哈哈,“誰讓你不問問是誰就直接叫爸爸的。”
“廢話,這個時間隻有我爸爸會打來電話,我怎麼知道是你。”艾嘉莎氣呼呼地回應道。
“我也沒辦法啊,打你手機又關機,打你家裏電話好幾回了,一直沒人接,我差點打110了。”狄小傑有點關心地問,“你該不會約會去了吧?”
“約你個頭。”艾嘉莎一想到今天的遭遇就來氣,“出差了,手機沒電了,剛回家,累死我了。”
“你不是隻負責上海市的新聞麼?怎麼還出差?”狄小傑納悶地問。
“去的郊區嘛。”
“哈哈,真可憐啊,好容易出趟差,還是去個郊區,真冤啊。”狄小傑幸災樂禍道。
“沒事我掛了……”艾嘉莎累得不想再說一個字,她邊說著邊準備掛電話,眼睛突然掃到了茶幾上自己剛剛在樓下信箱裏取出的幾封信,其中有兩個信封很紮眼,一個紅色,一個橙色,每個上麵都有一枚故意被倒貼的郵票,寫地址的字跡一模一樣。
“別……別……”狄小傑慌忙喊道,“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的節目現在又來新人啦?今晚的黃金時間怎麼沒看到你的新聞?”
“什麼?!不可能啊。”艾嘉莎心裏一愣,她邊自言自語邊按了下茶幾上的遙控器。
電視打開,新聞重播正在繼續,一個陌生的麵孔正站在今天自己去過的那個村莊的路口播報——
“……目前,還沒有醫療專家給出明確的答案,兒童紅眼病為什麼會在農村間突然爆發,又為什麼會突然導致死亡,死亡率又為什麼如此之高,我們將在第一時間持續關注。同時,希望電視機前的家長、老師密切關注自己身邊的小朋友們,一定要督促他們勤洗手,千萬不要揉眼睛,眼睛不舒服立刻去醫院治療,切莫自行用藥……”
“這是誰?我怎麼從來沒見過?”艾嘉莎喃喃地說著,心中產生了一個大大的疑問!
“你不認識?她可是搶了你的黃金位置啊,我的艾大記者……”狄小傑在電話裏也有些納悶。
“我真的不認識。”艾嘉莎心不在焉地說著,一隻手突然拿起了茶幾上那個大紅色的信封,上麵並沒寫寄信人的地址,她家的地址與自己的姓名,卻寫得十分準確。
自從評上新銳記者之後,艾嘉莎在電視台的信件陡然增多起來,有求助求救的,有表達愛慕之情的,有中學生問各種問題的,也有無聊人發的,但她的家庭住址卻從沒曝光過,平時家裏的郵箱隻會收到電話費、水費單子之類的信件,這兩個彩色信封裏會是什麼呢?
“可是,我認識……”狄小傑故意賣個關子,話隻說了一半。
艾嘉莎並沒有理會狄小傑,用肩膀與耳朵夾住電話,雙手撕開信封,裏麵隻有一張折疊的紙,上麵是一幅很簡單的畫。
“喂……喂……”狄小傑等了半天,也沒聽見回音,焦急地喊了起來。
“你……你說什麼?”艾嘉莎慌亂地說了一句。
“我說,搶你位置的人,我認識!”狄小傑沒好氣地重複了一次。
“誰?”
“她叫索索,我以前在肯德基打工時認識的,那時候她還是大四的學生……”狄小傑隱約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哦。”
艾嘉莎草率地應了一聲,突然愣在那裏,眼睛慌亂地掃著信封裏拿出來的畫,
畫紙上,一個女孩正在放著風箏,一個男孩在她的身後奔跑,線條簡單明了,幾乎沒有任何修飾,唯一畫得繁瑣的地方是,兩個人身上穿著相同的T恤衫,上麵都畫著一模一樣的圖案。
思緒仿佛一團雜草,艾嘉莎不顧狄小傑的叫喊,扣下電話,一滴淚悄無聲息地流了下來!她用顫抖的手指抹了一下嘴角的淚,又急忙撕開第二個橙色的信封,再次打開,依舊是畫——
空中掛著月牙,卻沒有一顆星星,空曠的樓頂陽台,依然是那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他們靜靜地抬頭看著天空,唯一不變的是,依然隻有那兩件T恤衫上畫著相對繁瑣的圖案,同樣的圖案……
二
“小寶,小寶啊……吃一點吧,這不是你最喜歡吃的雞腿嗎?”一個略帶哭腔的聲音說著。
那個叫做小寶的小男孩撅著嘴,抓起遞到眼前的雞腿,一把扔在地上,然後惡狠狠地跺了兩腳。
“唉……嗚嗚嗚……這個孩子到底怎麼了?”那個聲音徹底哭了出來。
小寶絲毫不理會眼前的一切,他焦躁不安地在屋子裏亂走,就好像一個突遭打擊、愁容不展的成年人一般,一個隻有七歲的孩子怎麼會有這樣的表現?
年輕的媽媽焦急地坐在板凳上,看著自己的孩子像中邪一般,眼淚止不住地嘩嘩流淌;同樣年輕的爸爸蹲在門口,雙手捂著腦袋,眉頭緊緊地鎖著。
“你他媽的給我坐下!”那男子突然暴躁地衝著小寶喊了一嗓子。
“別喊……嗚嗚嗚……別喊……”媽媽一把拉過小寶摟在懷裏,心痛地哭著。
“這樣怎麼行?不吃飯怎麼行?四天沒吃一點東西了,你看看孩子瘦成什麼樣了!”男子焦急地喊著,“給我灌,不吃就硬灌,吐了也要灌!”
“灌怎麼行啊。”媽媽流著淚喊,“你倒是帶他去看大夫啊……”
“我去了啊,你看看花錢買的這藥,”男子懊喪地再次蹲下,“這眼藥連著用了兩天了,也不見好啊。”
“嗚嗚嗚……”
年輕的媽媽哭著,她懷中的小寶拚命地掙紮著,扭動著,一刻都不能安寧,仿佛整個身體裏著了火一般;因為四天沒吃東西,這個七歲的孩子已經餓得皮包骨頭,可他卻沒有絲毫軟弱的跡象,身體依然在不停地扭動著。
“要不……要不我們去請個巫婆吧,作個法……”媽媽哀求著。
“根本不靈啊,”男子的聲音也出現了一絲哽咽,“前村……前村的那個小男孩也作了法了,還是死了,救不過來啊。”
“或許,或許他們做得太晚了呢?我們現在就找,還來得及,還來得及。”媽媽抽泣著,看著懷裏這個已經根本不像自己兒子的生命。
狂躁的小寶瞪大著雙眼,不住地到處張望,仿佛看到什麼恐怖的意象,他的雙眼,呈現著一種刺目的通紅,很像因為血管爆裂而被鮮血塗抹一般;那雙鮮紅的眸子就這樣狠狠地瞪著,瞪著所能看到的一切物件,仿佛隨時都可能從中噴射出鮮血。
而且,小寶已經好幾天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誰都不知道他究竟看見了什麼。
三
“主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第二天一早,艾嘉莎上班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領導。
“你還來問我?我應該問問你吧,你究竟是怎麼回事?”主任厲聲地反問道。
“我?我怎麼了?”艾嘉莎一下被問蒙了。
“怎麼了?”主任強忍住怒火說道,“你看看,這就是你昨天一天去郊區采訪回來的消息?跟人家新記者采訪回來的東西幾乎一模一樣,你以為你現在出了名,我就會照顧你嗎?你以為你現在出了名,就不用認真工作了嗎?”
“可……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艾嘉莎聽到這樣的訓斥,也是一肚子火,“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有這個什麼索索來上班,也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她已經去了那裏采訪,更沒人告訴我……”
“你倒是覺得委屈了是吧?你都敢衝著我喊了是吧?”主任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從現在開始,你先不要上班了,回家好好反省反省,想想你自從得了優秀新銳記者之後,這幾個月來的態度,好好寫份檢查檢討檢討,寫不好,就不用來上班了!”
“我……”一聽這話,艾嘉莎的眼淚立刻就委屈地流了出來。
“不要再說了,出去吧!”主任嚴肅地打斷了她的話。
“咣當……”
艾嘉莎含著淚轉身衝了出去,狠狠地一甩手,把門甩了個震天響。
背後的座位上,主任氣得鼻子都歪了,這個老頭子硬硬地咬著牙,賭氣地自言自語:“本事大了,本事大了,都會衝我喊了……我……我……他媽的,也沒人告訴我有個什麼索索來上班啊……”
辦公室裏。
艾嘉莎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開始收拾東西。
她的身後,一個依然穿著類似學生裝的年輕女孩背著包喊道:“攝影師,我們走吧。”
艾嘉莎惡狠狠地瞪了這個叫索索的女孩一眼,卻發現,這個女孩明明從自己眼前走過,就好像壓根沒看見自己一般,連個招呼都不打,趾高氣揚地邁了過去;想想自己當年剛進來實習的時候,對所有人都畢恭畢敬,一口一個老師,這個女孩怎麼這麼囂張!
“喂!狄小傑!”艾嘉莎拿起電話,快速撥了號。
“幹嗎……我正在工作呢。”電話那邊的小子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哼。
“快跟我說說那個叫什麼索索的,是什麼來頭。”
“等我下班,等我下班。”狄小傑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我得掛了,讓領導看見我接手機,該炒我魷魚了。”
“你敢掛我電話你死定了!”艾嘉莎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姑娘我現在心情巨不爽,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我……”
狄小傑正在嘀咕的工夫,一個人突然從背後輕輕拍了艾嘉莎一下,說了聲“你的信”,然後輕輕把一個信封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在看到信封的一瞬間,艾嘉莎再次愣在那裏,手中的手機不自覺地滑落下來,在肩頭磕了一下,沿著胸前一直滾到腿上,停了一下又重重地落在地上,手機殼頓時摔成兩半;可就在這好幾秒的時間內,明明有充足的機會可以抓住手機,艾嘉莎卻一直呆在那裏,絲毫沒有動作,隻傻傻地望著桌麵上那個信封。
突然,艾嘉莎猛地一低頭,腦袋重重地磕在桌子邊上,可她竟像沒事人一樣,再次彎腰,匆忙撿起地上摔散的手機,組裝起來,開機,然後快速地翻看著裏麵的通訊錄,當一個名字赫然跳出來的時候,艾嘉莎又仿佛被凍住一般,立刻僵在那裏;她的拇指停留在手機的綠色撥話鍵上,卻遲遲地凝固在那裏,沒有按下。
桌子上的信封,好像嘲笑她一般,靜靜地躺著。一樣的字體,一樣的格式,沒有寄信人的地址,一枚倒貼的郵票。
打開信封,裏麵依然是一幅單調的簡筆畫——
畫麵上,一個女孩拿著兩個蘋果,微笑地邁著步子。
最下麵,居然寫著一行小字:
誰會想到,在紅橙黃的愉快之後,接下來,會是一串黑暗的顏色……
這一次艾嘉莎已經幹了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如果說上一次是憤怒和委屈,這一次卻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甚至不知道它究竟是為誰而流。
手機的通訊錄依然停留在那個名字上麵,信紙被仔細地折疊起來,原樣放回信封裏;一滴淚頑皮地沿著臉頰滑下來,躲過手指的抹擦,滴落在信封上;艾嘉莎急忙地用幹燥的手背來回抹著信封上的濕點,一下又一下。
打開包,裏麵已經靜靜地躺著一個紅色的與一個橙色的信封,隻是這一次,新放進去的信封,是黃色的。
四
“阿姨,您的孩子是什麼時候出現這種症狀的?”
“四天之前。”
電視畫麵上,出現了一個正在掙紮的小孩子的鏡頭,屏幕最下麵出現了一行字幕:
鑒於畫麵過於恐怖,小寶的雙眼處被打上了馬賽克。
“阿姨,他現在能聽到我們的喊聲嗎?小寶……小寶……看看我。”
“不能,嗚嗚……”
“那他四天前是怎麼開始發病的呢?”
“我也說不清,”電視裏,那個可憐的媽媽雙眼含著淚,“有一天他出去跟別的小孩到山上玩,回來的時候,就開始揉眼睛、揉肚子,說不舒服,我以為是眼裏進了沙子,就給他點了眼藥水,哄他睡覺了。第二天開始,他的眼睛就變紅了,開始是血絲一樣的,一天比一天厲害,現在已經完全變紅了;而且……已經好幾天不吃東西了。”
“那跟他一起去的小朋友呢?”
鏡頭給到另外一個看上去很健康的小朋友。
“小朋友,我來問問你,那天你們去山上玩,都看見什麼沒有?”
“沒有,山上有人在放羊,我們就在那裏藏貓貓來……”
“你們有沒有吃什麼不健康的東西?”
“沒有……”那個小孩怯生生地回答著。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小寶的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或者咬痕,基本排除了他被毒蛇、蜈蚣之類的東西咬傷的可能性。小孩子們的紅眼病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又或者,這究竟是不是紅眼病,還不得而知,今天,我們已經聯係了專家,將小寶接到上海市區的眼科醫院,目前已經排除了所有中毒的可能,相信,我們的專家很快就會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這裏是實習記者索索,發回的最新報道……”
五
緊拉的窗簾,沒有一個窗口能透進一絲光亮。
手機關機,電話線被拔掉。
寬大的沙發上,一個女孩緊緊蜷縮在角落裏,除了掛鍾滴答滴答輕微地走動,幾乎沒有任何聲音。
茶幾上,散亂地放著幾本筆記本,有的敞開,有的合著,但每一本,都有著歲月流逝的痕跡,發黃的紙,稚嫩的筆跡。
沙發的另一角,三個信封安靜地躺在那裏,紅色、橙色與黃色。
女孩一遍又一遍地瀏覽著手機中的通訊錄,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一個名字,又跳過那個名字。
“為什麼?”她的心裏這樣哭訴著,“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窗外,太陽已經出來了一會兒。
這個女孩根本沒有看到,也根本不在乎。
這個女孩叫艾嘉莎,卻不是之前我們一直看到的那個,堅強而自信的艾嘉莎;現在的這個女孩,滿眼含著幾近幹涸的淚,脆弱的心已經被揉搓得不成樣子。
自從昨天回到家到今天早上,她沒有合眼,也沒有吃東西,更是拒絕了一切與外界聯係的方式,隻是哭、掙紮、心痛、矛盾、哭,如此反複……
有一個號碼,她不知道該不該撥出,這讓她的內心痛苦萬分。
但哭了一夜之後,悲痛與哀傷已經漸漸軟弱,堅強與冷靜重新開始複蘇;支撐著她重拾信心的,是從昨天下午一直發到今天淩晨的10多條信息:
——你在哪兒?
——我靠,又玩失蹤?談戀愛約會也不至於這樣吧。
——家裏電話怎麼也不通?出什麼事了?
——你到底在哪兒?給我回個短信都不行?電視裏今天又沒有你。
——看到我的短信,無論怎樣,立刻給我個消息,告訴我你依然安全!
……
如此這般,都來自於那個叫狄小傑的看似不著調的家夥。
艾嘉莎心裏有一股暖融融的感情滋生著,於是她起來,洗澡、刷牙、化了點淡妝,穿戴整齊,雖然黑眼圈依然沒有遮住,但原來的那個艾嘉莎終於回來了。
炎熱的七月,沒有一點風,早晨,毒辣的太陽已經開始炙烤著大地。
艾嘉莎站在自己家樓下的一個樹蔭裏,焦急地來回踱著步子,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著一個方向。
等了差不多20分鍾,艾嘉莎突然覺得背後被什麼東西狠狠打了一下。
她猛地一回頭,看見一張分外親切的臉!
“你個死鬼!臭狄小傑,打得我疼死了。”艾嘉莎心裏樂開了花。
“死吧,快死吧,疼死你算了。”狄小傑一臉如釋重負地說著,“一天不回我短信,你要是真死了,我才踏實呢。”
“呸!呸!呸!烏鴉嘴。”
“就算失戀,你也不至於這樣吧,沒出息。”狄小傑鄙視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