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望舒站在‘大’字形的坑上,往下探頭,瞧見費力掙紮的星耀,笑笑道:“別費勁了,沒有用。我教你一個辦法。”
星耀於是不再動,看著他。
王望舒繼續道:“是不是感覺渾身沉重?”他笑眯眯的道:“其實那是錯覺,咒印剛落下時,確實很重,但它融入你體內後,就開始封印你的‘念’‘言’‘力’‘威’,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重量了。簡單的說,你現在隻是普通人。一個普通人非要做到超人的事,當然會力不從心。你現在輕輕的動,慢慢來……”
被攻擊時,星耀的習慣是反擊,因此到現在還想著將幕後之人揪出來,狠狠虐一頓;這當然做不到,聽到王望舒的話,星耀慢慢平複,幻想著平時剝雞蛋殼的力氣,終於使自己坐起來。然而感覺並不太好,他雖然想象的是輕微的力氣,但真正坐起來卻用了多得多。這中間的差異,甚至讓他一陣幹嘔。
星耀一言不發,咬著牙站起,雙腿竟然不自主的發抖;這感覺太糟糕了,隻有幾年前那段隨時會餓死的日子裏,他才這樣虛弱過。
他感覺五味雜陳,情緒比意料之中更加激烈,心裏不停的念著:我輸了,我輸了,我竟然輸了,我終於輸了……
星耀本該開心的,因為他終於遇見夢想中的高手,然而他驀然發現,失去了力量的自己,脆弱得讓他難以接受。並非‘心’的脆弱,他幼小的年紀,還不理解何謂‘心靈’;他隻是因最直觀的失去力量的感覺,而苦惱、懊喪,緊皺眉頭,雙拳也攥住不放。
什麼都不在乎的人,是因為自覺無所不能;星耀不在乎失去自由,因為自由唾手可得;星耀不在乎隨波逐流,因為自以為擁有改變一切的力量;星耀甚至不在乎輸贏,因為他內心深處,覺得想要贏時就能贏!
但現在,他被一個麵都沒有露的人,隻憑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剝奪了一切。他隱約知道這是言咒,正因為是他當成玩具的言咒,所以有更強烈的挫敗感。
星耀沉默著,從坑洞裏爬出來;王望舒伸過來一隻手,他竟然視若不見。正在費力的爬,一根指頭戳過來,戳在額頭上,又將他戳了下去。
“混蛋。”星耀罵了一聲,瞪視對方。
王望舒渾不在意,笑眯眯的道:“角木學弟,不要太忽略學長的好意呀。這可是你第二次無視我的手。”
“來,握手。”說著,王望舒從上麵,又將手伸下來。
這隻手白玉一樣幹淨,手的主人,長了張可惡的臉。因為這張臉總有可惡的微笑。笑眯眯的像隻狐狸。
星耀討厭這種人,當然也討厭握別人的手。因為一旦伸手去握,能不能握到,就要由對方做主了。星耀極度討厭被別人做主。當他有無窮力量時並不在乎,因為他時刻知道自己能決定一切,但沒有力量了,卻分外在乎這可憐的自主。
因此他無視這隻手,換了另一麵,仍舊自己向上爬。而當他將要爬上來時,又被抓住脖領,拽了下去。
“來,這是第三次。”王望舒將手伸下來。
星耀跌坐在坑底,仰頭直直的看著他,聲音清冷,道:“我討厭你。”雖然這樣說,他還是伸出手。
王望舒笑得眼睛也彎了,柔聲回道:“關於這一點,我也一樣。”
兩人終於握了手。但星耀還是要自己向上爬,王望舒也隻是送出微小的力,半天才使星耀爬出來。
星耀躺在地上,覺得終於透了口氣。半晌,他坐起來,問道:“那個是誰。”
王望舒早猜到這個疑問,但還是默然了一陣,最後才悠悠道:“他是我們那一屆的天之驕子。”並沒有多做解釋,星耀也並沒再問。兩人的談性都不濃。
“你們在玩躲貓貓嗎?”王望舒突地扭頭,對這樹林叢中,一臉哀怨的道:“為什麼不帶上我呢?”
誰若真以為這是‘哀怨’,誰才是傻子。因此躲在那裏的幾人,都緊繃起來,蹲下身子麵麵相覷。狐狸縮著脖子問:“怎麼辦呀……蘇九,你腦瓜聰明,你說說?”
於是幾人都看向蘇九。然而蘇九神色淡定,竟然站起來,在一眾驚訝的眼神中昂然出去。卻見蘇九直麵王望舒時,忽然伸手一指,果斷道:“親愛的學長大人,這些家夥意圖不軌,我是來臥底的!”
狐狸瞪大了眼睛,隨時自插雙目也不會奇怪;最後終於崩潰了,扯著脖子衝出來,潑婦一樣張牙舞爪:“我殺了你——”
這一下算點燃了引信,大家都受到啟發,嚎叫著衝上來,大喊“殺了他!快殺了他!”
狐狸一馬當先,鉗住蘇九,隨即就是抱腰背摔十字固,摁住了以便虐殺;而後方恒、洛仙來蹭鞋底。唯一不動的石四方,也用看髒東西的眼神全程目擊。
蘇九很識相的發出慘叫——雖然他完全不痛。但撕心裂肺的慘嚎,還是多少讓小夥伴們的怒火減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