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過後,方外島下了十天十夜的雨。
角木星耀在基地醫院,也昏迷了十天十夜。
西岐澎湃宣布解除星耀的通緝令,後來任命橫無忌修複基地,自己卻一直呆在筷子峰。這時,雨幕自天上落下,洞外的世界陰沉灰暗,西岐站在洞口,蒙蒙亮光包圍住他。在他身後,王望舒與他一起望著天空,時而聊天。
“我討厭下雨。”王望舒說,語氣似追憶低沉,“我祖父去世的時候,也是這麼個天氣。”
西岐側頭看他,又望著天,問:“那時候也是十天十夜嗎?”
王望舒歪頭想了想,嗤地笑出來,道:“記不清了,誰會記得那麼久的事。”
兩人同時靜默,雨水打擊在岩石上的聲音,聲聲入耳;不經意的一瞥,岩石已有些灰白。
“我倒是看過被雨水打碎的石頭。”西岐說。
被雨水打碎的石頭,或者能打碎石頭的雨水,這兩者哪個是重點?王望舒認為是雨,所以問:“難道不是雨?”
西岐說:“雨一直都在下,我懶得記得它。但石頭碎在一瞬,叫我記得了。”
或許也因為雨水是千篇一律的樣子,石頭更加易於捕捉,因此西岐記得石頭,而不是雨水。
王望舒問:“那石頭什麼樣子?”
西岐想了想,說:“我其實也記不清整個石頭了。我隻記得有巴掌大的石塊碎裂,掉落懸崖。”
王望舒道:“那石頭長在懸崖上?”
西岐不說話,靜靜的呆著。王望舒也沒追問,兩個人感受著風夾住碎雨,吹在身上的感覺,漸漸嗅到一股純釀般清冽的冷香,從不知名處傳來。
這冷香有著黑夜的韻味,恍惚中帶著天上的烏雲,從九天之上飄落下來。
一團有形無質的黑團,初時像雲,後來像霧,飄到筷子峰頂,落在洞口被兩人瞧清時,反而不真切起來,像用線條描勒的廢畫,突然從紙張裏飛了出來。
隻有冷香陣透,已經繞著筷子峰頭,將雨水都染得翠色。
轉瞬間,冷香飄過的地方,雨水都變成翠色,而後急速的吸附過來,透明罩子擋在峰頂,一時間將水滴吸盡,雨也落不進來。
飽食了雨水後,冷香淡了許多,而那團形同廢畫的線條憑空扭動起來,綠的線條增多,黑的線條減少,當全部變成綠線時,已重新勾勒出人形模樣——看體格像是個女人——西岐與王望舒都別過頭去。
果然自那綠線勾勒成人形後,突地豐滿起來,長著骨頭、髒器、皮膚、毛發,最後活脫脫變成少女模樣,赤身裸體,嬌俏可人。
少女有幕布一樣的黑發,旗幟般飄揚在身後。她有精靈般奪目的光彩,站在天地的一瞬,就有風聲挨著她的黑發低訴。她的人像亙古的詩歌,像梵天的仁慈,包容一切至理。
再汙濁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都會變得純潔。隻因她與汙濁無緣——
“學長……”少女開口了,語聲隻是平常。任誰聽過她的語聲,都會長舒一口氣,老天總算沒將所有的美好都賜予她。
然而年輕少女的聲音,絕不乏酥掉骨頭的溫軟。
少女隻喊了一聲,王望舒將身上的風衣摘下,扔了出去。
“謝謝學長。”
這風衣在少女穿起來,更像是裙子,不搭界的模樣,更有種可憐可愛。少女竟然認真穿好,衣帶在腰身纏了兩圈,並打了個漂亮的小結,輕捏住下擺拉扯,使它更像件裙子,領口稍稍開了縫隙,恰到好處在可愛與風情的界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