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1 / 3)

李梨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奇怪在哪裏。他突然想,這次重新踏上泰國的土地,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或者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但是,那種奇怪的感覺就像長在了他胸口的肉裏,有些隱隱作痛。

上海已經是金桂飄香的晚秋,到了泰國,卻還是夏天。李梨和張藍剛剛走出普吉島機場,一股異國情調的熱浪迎麵撲來,他們聞到了熱帶水果的香味。他們的皮膚像是被抹上了層海水,感覺剛才還清爽的皮膚變得有點黏。接站的是一個華人,他高舉著寫有張藍名字的牌子站在出口處。張藍和李梨準確地找到了那個華人。李梨的目光和他對視了一下,李梨的眼睛慌忙避開,這個華人眼睛裏有刺?李梨好像看到的不是刺,而是一條蟲子,華人眼睛裏有一條蟲子。李梨不敢把這個感覺告訴張藍,他這段時間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幻覺,不知道有什麼預兆。華人把他們帶到了一輛本田轎車旁邊,把他們的行李放好後,就讓他們上了車。那個華人告訴他們他的中文名字叫陳博。現在是晚上7點35分。本田轎車從普吉島機場往海邊的喜來登飯店駛去。

李梨和張藍坐在車的後排座位上,張藍的手自然地放在了李梨的大腿上,李梨的手握住了張藍的手,張藍的手冰涼。張藍把頭側靠到李梨的肩膀上,甜甜地朝李梨笑了一下,李梨也笑了笑,不過,他笑得有些勉強。李梨的內心隱藏著什麼,張藍似乎什麼也沒有察覺,她看上去是一個幸福的妻子。

泰籍華人陳博是個不甘寂寞的人,一路上邊開車邊不停地說話。通過他的話,李梨和張藍知道他爺爺的爺爺就來到泰國創業,陳博出生在泰國,一直沒有去過中國,盡管他知道自己的祖居地在中國廣東的潮州。李梨和張藍都沒有去過潮州,所以對他問的關於潮州的問題沒有辦法回答。陳博也沒見怪,活潑的他又問起別的問題,比如上海的一些問題。張藍對上海的問題倒是沒有什麼障礙,回答得十分的流利。李梨很少說話,上車後一直心神不定地看著窗外閃過的燈火,他看不到陳博的表情,也看不到張藍的表情,更無法看清自己的表情。李梨突然覺得,每一個人的活著的表情是那麼的重要!李梨認為張藍今天的話特別多,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張藍說太多的話了。

他們說著話的時候,李梨突然想到了去年的12月28日,他和張藍在看電視新聞,新聞裏正在播報印度洋大海嘯的消息。李梨記得張藍當時問了他一個問題,如果碰到像海嘯那樣的大災難,李梨會不會舍身救她。李梨當時的回答是肯定的。張藍冷冷地笑了笑,說他是在說假話。李梨也笑笑,他沒有和她繼續討論這個問題,他覺得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人隻有到了那最危險的關頭才能作出自己的決定。

此時,李梨聽著他們說話,他想到了海嘯。他想問一句,現在那些遭受過海嘯摧殘的地方還有沒有海嘯過後的痕跡?那些人心裏還有沒有關於海嘯的沉痛記憶?但是他沒有問,因為他根本就插不上嘴。李梨甚至想,海嘯會不會在他和張藍的這次旅行中再度發生?

從普吉島機場到喜來登飯店也就是半小時的路程,陳博和張藍說話間就到了。李梨和張藍下了車,把行李拿下來後,陳博就和他們告別,開車走了。陳博走時,還給他們留下了名片,告訴他們有什麼事情要幫助的話可以找他。陳博的熱情和友好讓張藍心裏暖暖的。李梨卻有點疑惑,陳博為什麼要這樣熱情?這不僅僅是和他的職業有關係吧?

他們順利地住進了酒店。酒店的客房寬敞豪華,他們都很滿意,流露出喜悅的神色。李梨放下行李,就把自己投進了鬆軟的大沙發裏,李梨聞到了薰衣草的香味,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張藍環顧了一下房間,臉上漾著笑意,她看著享受的李梨,覺得他此時特別像個孩子。

李梨坐在沙發上用輕鬆的口氣對張藍說,藍,你先洗個澡吧,然後一會兒我們出去吃點東西。

張藍點了點頭,從皮箱裏拿出了換洗的內衣內褲,進了盥洗室。

李梨看得清楚,張藍拿出來的是黑色蕾絲花邊的內褲和胸罩。李梨心裏抽動了一下,張藍黑色的內褲和胸罩像片烏雲遮住了陽光,他臉上喜悅舒服的神色消失了。李梨曾經問張藍,為什麼她喜歡穿黑色的內衣褲,張藍的回答是,因為它和她的靈魂一樣!李梨歎了一口氣,未來會怎麼樣,他不願意多想,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所有事情都是那麼地充滿了不確定性。

李梨點燃了一根煙,使勁地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地吐出。他聽到盥洗室裏傳來的水聲。他可以感覺到熱水滑過張藍細膩的皮膚的聲音,那應該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聲音。李梨吞了口唾沫,有些苦澀。他閉上了雙眼,如果……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如果呢?如果這個詞是多麼的讓人乏味和無聊。他又使勁地吸了口煙,長長地吐出藍色的煙霧,煙霧飄飄緲緲,像李梨此時的心情,他不清楚張藍此時的心情是怎麼樣的,他好像一直沒有弄清楚過張藍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張藍漂亮、能幹,至於其他,李梨不得而知,他不知道自己和她的兩年零三個月的婚姻生活是怎麼過來的,這讓他覺得自己十分的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