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嶺詭秘事件03(1 / 3)

第一卷 暗詭 第三章 西醫診所中的密室命案

01火勢越來越大,王大爺領著陳郎中、李莫展和農戶們退出了塔樓外。火光中不時傳出木頭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響。一想到張禿子還在火場中尋找那張李大善人留下的“難得糊塗”,王大爺就不由得感到心裏一陣陣絞痛。要是為了那十塊大洋送了張禿子的命,那他王大爺就是害死張禿子的罪魁禍首。反正已經請來了省城的神探趙麻子,就算找不到那張條幅又有什麼關係?就在王大爺不停自責的時候,塔樓的大門突然衝出了一個被火團裹著的人,懷裏抱著一副裝裱過的殘缺字畫,渾身黑黢黢的,眉毛都被燒焦了。這個人正是張禿子。那副“難得糊塗”被他找到了,不過條幅的大部分都被火焰吞噬了,留下來的隻剩下一個寫著李大善人落款與印章的紙角。不過,在李大善人的印章下,果然有一個很小的指印,黑黑的,正是嬰兒時代的李莫展留下的那個指印。為了救出這張條幅,張禿子渾身受了嚴重的燒傷,遍體鱗傷,痛得躺在地上連聲慘叫。幸好陳郎中在,他連忙讓人抬著張禿子,送到他的西醫診所去。而這時保安團的團丁們在聽到王大爺的哨音後,終於趕到了李家大宅,正忙著救塔樓的火。陳郎中的西醫診所就在鎮公所旁,也是租了王大爺家的屋子。事實上,用來做西醫診所的這間房,原本是王家宅子的一間廂房。自從租給了陳郎中,就閉了宅子裏的那道門,在靠近長街的那麵破牆開了一扇門。安置好張禿子,上完了藥膏,又打了一針盤尼西林和安眠針後,陳郎中吩咐留下一個農戶,幫忙照看受傷的張禿子。然後他出了診所,轉個角之後,走進了王家大宅。都已經是深夜了,他還沒吃晚飯,剛才王大爺托來了口信,讓他忙完後過去吃頓便飯。等他來到王家宅子的大廳,看到廳裏站著幾個人,分別是王大爺、李莫展、貨郎許常德、開包子鋪的李二娘,還有幾個鎮子裏叫得出名字的農戶。在廳裏的正中,擺著一張朱漆圓桌,桌上鋪著那張殘缺的條幅,條幅旁,還有一張白紙,白紙旁擺著一盒印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張條幅上。王大爺一看到陳郎中來了,立刻朗聲說道:“郎中,你終於來了。好了,證明人都來齊了,我們現在可以請李先生落下指印,然後對照條幅上的指印,驗證他的身份。”陳郎中這才明白,原來王大爺請他來吃晚餐是假,讓他來驗明李莫展身份,才是真正的用意。李莫展微微笑了一下,當著眾人的麵,伸出了一隻手,露出了拇指。他將拇指在印泥中按了一按,抬起手,在落在了白紙上,再提起手。白紙上結結實實留下了赫然一個指印,然後李莫展畢恭畢敬向後退了一步,擺了擺手,示意請王大爺上前一觀。王大爺抱了抱拳,說道:“李先生,多有得罪了。”他上前一步,拾起了桌上的白紙,放到那張殘缺的條幅前,彎下腰,眼睛湊攏了兩個指印上,細細比對了起來。良久,他終於直起了身,頓了一頓,高聲說道:“的確!兩個指印完全相同,沒有半點出入!我可以確定,這位李先生就是李大善人的親生兒子李莫展!”王大爺將兩張白紙逐一遞給了其他幾個人,每個人看了之後,都點著頭確定了李莫展的身份。許常德的臉色甚是難看,他知道自己今年收獲後娶媳婦的願望徹底落空了,看完之後,他把白紙重重放在了圓桌上,就想要轉身離開。沒想到李莫展卻突然說了一句:“常德兄弟,麻煩你給眾位鄉親帶個話,簽了契約後,今年的租子就不收了,就算我李某人回鄉的一點見麵禮。”許常德頓時一驚,顫聲問道:“李少爺,你說的都是真的?”李莫展點了點頭,說:“是的,我說的都是真的。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什麼條件?”“我準備馬上重建李宅,還需要各位鄉親來幫襯幫襯。修房子的材料我自己花錢買,但是畢竟如今不比以往,我手上的現錢也不活絡,重建宅子的勞力就得請各位佃戶來出了。”李莫展說道,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重新修成以前的規模,也就沒那個必要了。我隻要簡簡單單的一幢房子,修堅固一點,隻要能防範劉胡子的攻打就行了。”許常德心裏盤算了一番之後,心想農戶們缺的是銀元,勞力卻是永遠都不會欠缺的。佃了李家田地的農戶,至少有三百戶,每家出一個人幫李少爺修房子,就算修一幢堅固的碉樓,也花不了幾天的工夫。隻要能省去一年的租子,出點勞力又算得上什麼?於是他連聲應承,滿麵喜色地衝出了王家宅子,迫不及待想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等在長街上的鄉親們。李二娘和另外幾個鎮裏的人出了王家大宅,王大爺趕緊招呼李莫展和陳郎中去飯堂吃飯。飯堂中,王嬌嬌已經準備好了一桌子的飯菜。她早就從團丁的口中得知了今天夜裏李莫展一槍退敵的事跡,所以端菜的時候,她不時地打量著這麵目儒雅的李莫展,臉上微微泛起一朵桃花。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眉宇中露出羞澀的王嬌嬌,陳郎中忽然感到了一陣沒有來由的失落。過去王大爺有心撮合他與嬌嬌的時候,陳郎中老是顧左右而言他,有意繞開話題。可現在身邊多了英俊瀟灑能文能武的李莫展後,他卻覺得心中鬱結,很是不舒服。王嬌嬌下廚親手做好了一大桌菜,花生豬手煲、醬豬臉、清炒筍尖、青椒牛肉絲、四喜丸子、清燉老母雞湯,雖是幾道簡單的家常菜,但卻做得很是雅致,滿屋都是四溢的香氣。坐在桌邊,李莫展道了一聲謝後,就埋下頭吃起了飯菜,一句話也沒說。屋裏的氣氛頓時顯得有點尷尬。王大爺咳了一聲嗽後,才打破了屋裏的寧靜。他問:“莫展啊,你真的決定不收這一年的租子了?”李莫展點了點頭,說:“是的,我回來了,自然應該為鄉親佃戶們送上一點福祉才行。”“那你重建李宅,也沒必要隻修一幢房子呀。就算修一幢固若金湯的碉樓,那也顯得太寒酸了。莫展,我還是建議你修個院子,就算沒以前的規模大,也不能掃了你父親的麵子!要是手頭緊,我可以借給你。可惜以前為你們李家設計大宅的圓通法師,如今變得又聾又啞又瞎,躲在藏龍山山腰的歸來寺裏不出來了,不然我一定請他來為你重新設計房屋。”李莫展笑了笑,說:“不用了,我的心意已決。隻要有幢讓自己覺得舒服的房子,再在原來的宅院裏種點自用的果蔬,那就足矣了。”見李莫展如此說來,王大爺也不好再說什麼了。而陳郎中忽然插了一句話,問道:“李先生,修了房子後,您又準備做點什麼呢?總不能整天呆在宅子裏吧?”李莫展望了一眼陳郎中後,說:“下一步的計劃我還暫時沒有定好,不過,等房子建好後,我準備為死去的父親和家人辦一場法事,平息他們未化的怨氣。”他又轉過頭,向王大爺問道:“王鎮長,您剛才說,藏龍山裏有個圓通法師,您能請他來為李家死去的所有人做一場法事嗎?”02圓通法師是在十年前出家為僧的,也就是王大爺結束省城的袍哥生涯,回到黑貓嶺的那一年。在出家之前,他叫朱嶺南,是個技藝高超的泥瓦匠,建房子修房子是一等一的好把式。他還精通風水,為庭院設計布局,李家以前的大宅和王大爺的宅子,都是他設計後主持修建的。就在那年,朱嶺南監督工匠建好了王大爺的宅子後,忽然勘破紅塵,遁入了空門,一個人住進了藏龍山裏廢棄多年的空寺,自取法號為圓通。圓通將多年積蓄全部拿了出來,為空寺重塑了佛像,並為寺廟取名為歸來寺。在他削發為僧的那一天,在密室裏用金針刺入自己的眼睛、耳朵,並喝下了啞藥。按他之前的說法,要想安心伺佛,一定要斷絕所有塵世的雜念與牽掛。隻有又聾又啞又瞎的僧人,才能全心全意地伺候佛主。十年來,全靠王大爺和李大善人的接濟,圓通才在歸來寺中活了下來。盡管土匪劉胡子的窩子也在藏龍山裏,但劉胡子從來沒為難過圓通,偶爾還會為圓通送一點山裏的珍蘑竹筍。就連王大爺和李大善人派去給圓通送米送麵的下人,也沒受過劉胡子的騷擾。所以黑貓嶺的鄉民都戲稱,藏龍山半山腰的歸來寺,是一道界線。歸來寺以下,歸鎮長王大爺管轄。隻要過了歸來寺,那就得劉胡子說了算。現在的圓通自然是不能再主持修建房子了,但每逢黑貓嶺鎮上死了人,鄉民還是會請他下山來主持葬禮做法事。就算他說不了話,也看不見東西,但隻要他穿著大紅袈裟站在黑貓嶺的祠堂裏,敲一敲木魚,就能讓鄉民們感覺到佛祖的慈悲為懷。李莫展提的這個要求,王大爺自然能幫忙滿足。他答應,隻要李莫展定好了辦法事的時間,他就派宅子裏的下人去歸來寺請圓通法師過來。當天夜裏,李莫展住在了王家宅子裏的偏院裏,就挨著陳郎中的西醫診所。不過,偏院的廂房,門是朝著宅子裏麵開的,這多多少少又讓陳郎中感到些許的不順氣。那一夜,陳郎中睡得很不踏實。朦朧中,他夢見了一具隻剩一層皮包裹著的幹枯骨架,晃晃悠悠向他走了過來,每走一步,骨架就喀喇喀喇作響。骨架的臉就像一具幹屍,根本看不出他長什麼模樣。它在陳郎中的麵前,停下了腳步,兩片幹涸的嘴唇嗤啦一聲之後,張開了,露出醜陋殘缺的牙床,還有一根蠟黃色滿是褶子的舌頭。陳郎中在睡夢中,大聲驚呼:“你是誰?你要幹什麼?”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骨架就是今天下午在野狗溝旁的小樹林裏,發現的那具無名男屍。他連忙顫聲說:“求求你,冤有頭債有主,誰害了你,你就去找誰吧,千萬別來找我!”那骨架嘿嘿笑了一聲,還是不走,卻嗤啦嗤啦倒吸起氣來。刹那間,它就像縣城廟會時手藝人賣的西洋氣球一般,全身鼓脹了起來,就連一張緊貼著骷髏頭的臉皮,也漸漸充盈了起來。這張臉慢慢變得清晰,浮現在陳郎中的麵前。這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眉清目秀,兩眼中帶著一絲英豪之氣。他直視著陳郎中的眼睛,一言不發,隻是陰惻惻地笑著,笑得陳郎中隻覺毛骨悚然,兩塊蝴蝶骨之間的背心正中不停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年輕人終於停住了笑聲,他輕輕呼出了一口氣,臉上的肉立刻就癟了下去,就像被刺了一刀的魚肚一般,變回了蒙在骷髏上的一層皮。但隻是片刻,他又嗤啦吸了一口氣,又變成一個有著完整軀幹與肉體的年輕人。不過,這一次他的模樣和剛才那一次有了很大的不同。這一次,他的臉竟然變成了李莫展的模樣。骨架不停呼氣吸氣,他的模樣也變來變去。一會兒是一個不知名的年輕人,一會兒又是李莫展。兩張臉輪換交替,又重合在一起,變成一張陰森可怖的虛影,身體的輪廓就像霧氣一般擴散,最終籠罩住了身處夢魘之中的陳郎中,讓他手足無力無法動彈。03清晨,陳郎中終於渾身冷汗醒了過來。他鑽出被窩的時候,初冬的寒冷令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當他想起昨天夜裏做的那個有著詭異骨架的噩夢,他顫抖得更厲害了。因為夢魘的關係,他感覺雙手有些麻木。揉了揉手腕後,他走出了臥室。陳郎中的西醫診所一共有四間房,一間診室,一間藥庫,一間病房,還有一間臥室。張禿子在塔樓的火場裏身受重傷之後,全身敷了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