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蛋抓進了縣公所的大牢裏,一上重刑,隻怕舅舅說話的時候就由不得自己了……當初我擔任安保隊長的時候,縣公所裏就流傳著一句話,‘不怕賊不招,就怕賊抓不進來’。”這也正說中了西門雅的擔心之處,他已經五十一歲了,一直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要是被抓進大牢,他可受不了那些苦。“那麼……我該怎麼辦呢?”西門雅猶猶豫豫地問道。“呃……”杜倫強沉吟片刻,道,“所以啊,我覺得舅舅您最好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暫時離開西陵縣城這是非之地。”“可是,我要是一走了之,豈不更讓林尚武以為我就是投毒的真凶?”“哼,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就算林尚武暫時以為你就是真凶,別忘了還有您外甥我呢!我會暗中偵查此案,查出真凶到底是誰。到時候我緝拿到真凶,為您洗清了冤屈,看他林尚武還如何下台!”“如果我走了,我的雅苑私塾怎麼辦呢?還有,茱莉葉又怎麼辦呢?”“這個好說,茱莉葉可以跟著舅舅一起走。至於私塾,另外從省城找老師來頂替就是了嘛,我來幫您管理。老師不用請太好的,千萬不能比舅舅更有學問,這樣一來,舅舅洗清冤屈後,就能馬上踢走那些老師繼續親自授課。”西門雅沉默良久後,最終隻好長歎一口氣,道:“看來也隻有這樣了。”杜倫強點點頭,然後掏出一隻鯊魚皮製成的口袋,搖了搖,叮當作響。他道:“舅舅,這口袋裏有兩百銀元,您先在路上當盤纏花吧。您徑直去省城,那邊我都打點好了,一位當年在部隊裏的生死同袍會招呼好您,也為您和茱莉葉小姐準備好了一幢僻靜別院。馬車已經備好,就在門外,事不宜遲,您快走吧,要是林尚武那王八蛋來了,您可就走不了啦!”西門雅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忙著招呼躲在內室裏的茱莉葉小姐收拾細軟,趕緊閃人。而留在客廳裏的杜倫強,臉上則浮現出一絲不易被人覺察的淺笑。“哼哼,舅舅啊舅舅,等您到了省城,就知道招呼您的是什麼了。那位當年部隊裏的生死同袍一定會好好招待您的,到時候,您變作一具焦屍,這西陵縣城裏的雅苑私塾就歸我杜倫強所有了。隻可惜前凸後翹的茱莉葉小姐她那副好皮囊好身板,也不明不白陪您一起赴了西方極樂世界,真是可惜,可惜啊!”04林尚武騎著一匹白馬,領著十多名安保隊員,飛奔至城東的棺材鋪外,隻見鋪外已經圍了一大群人。一個身著墨色綢緞長裙的中年女人,正潑婦般趴在肮髒的地上嚎啕大哭著,旁邊則立著一個麵色蒼白的小男孩,渾身不停地顫抖著。見西陵縣城的安保隊長駕到,圍在一旁看熱鬧的閑人頓時散開了一大半。林尚武下馬後,立刻拽來一個看熱鬧的閑人,問:“這裏怎麼個情況?”閑人答道:“不得了啦,棺材鋪的王老板跑了……現在他老婆王陳氏正氣得撒潑呢!”“跑了?!”林尚武暗道一聲不好,莫非王若良見勢不對,竟然畏罪潛逃?不過,這樣也好,起碼可以鎖定王若良便是投毒的真凶,隻要請縣長徐清風印發通緝令,再讓死了肺癆病人的十九家人一起出點銀元懸賞,發動過去自己的同行,遲早也能把王若良抓回來。林尚武走到王若良的老婆身旁,大聲喝道:“快站起來!當街躺地嚎哭,成何體統?趕緊起來,說一下王若良到底去了哪裏?他是不是畏罪潛逃了?要是你說不出個子醜寅卯,當心也把你當做同夥投入縣公所的大牢裏!”聽了林尚武的話,躺在地上的王陳氏立刻爬了起來,先是兩眼茫然,旋即,厲聲撒潑道:“你說什麼?你說我男人畏罪潛逃了?那殺千刀的混蛋,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林隊長,您是吃公事飯的人,趕緊下通緝令吧!我恨不得馬上就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卸了他的骨,喝了他的血!”“呃……”林尚武不禁愣了愣,然後道,“看來你也不知道王若良到底做了什麼事。那你說說,他到哪裏去了?”見林尚武態度溫和了許多,王陳氏也冷靜了些許,答道:“那殺千刀的混蛋,昨天縣公所要砍藏龍山王跛子的腦袋,於是我叫他買了饅頭,去城樓外的空地上蘸王跛子的血,拿回來給我家鐵蛋治肺癆。沒想到那殺千刀的混蛋,竟然一去不複返——他給我留了一封信,說他要帶著蘸血饅頭去省城!”“王若良為什麼要去省城?”“他在信裏說,省城有個常年為棺材鋪提供材料的桐木商,名叫韓文昊,韓老板的老婆也得了肺癆病,終日躺在病榻上。如果把治療肺癆症的蘸血饅頭送給韓老板,救了韓夫人的性命,來年韓老板供應的桐木,肯定會在價格上多多優惠。這殺千刀的混蛋,真是鑽進錢眼出不來了!為了生意,他竟然絲毫不顧及兒子鐵蛋的性命!”林尚武靜默無言,他也不知王陳氏所說是否屬實。如果屬實,那麼此刻王若良正攜帶著蘸了人血的饅頭,行走在去往省城的官道上。就在此時,一個下屬突然快步跑到林尚武身邊,腦袋湊了過來,低聲在林尚武耳畔說道:“林隊長,一個時辰前,城南雅苑私塾的西門先生,和他那相好的洋小姐,同乘一駕馬車,離開了西陵縣城,正朝省城方向的官道狂奔而去……”哦?!有意思,兩個嫌疑人都去了省城?真是太有意思了!林尚武微微一笑,朗聲道:“快備馬,我們大夥也一起去省城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