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嶺詭秘事件13(1 / 3)

第二卷 血毒 第三章 印有火漆的銀元

01林尚武還沒來得及帶著人馬出城,就有手下的安保隊員前來稟報,稱徐縣長請他立即去縣公所一趟,有要事相商。雖說找回王若良與西門雅這兩件事都很重要,但徐縣長才是林尚武的長官,所以林尚武隻好立刻勒馬轉頭向縣公所疾馳而去。縣長徐清風年齡不大,也就四十出頭而已,此人皮相整潔,一副讀書人的模樣,但做起事來卻雷厲風行,一點也不含糊。據說他兩年前來到西陵縣任職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了前任縣長精心建造的氣派的縣公所,轉給城裏商會做了聯絡處,而徐縣長則覓了一幢老宅,簡單清掃一番便用作縣公所的辦公之地。而徐清風做的第二件事,則是貼出布告,誰能獻上藏龍山土匪頭子王跛子的人頭,縣公所獎勵一千大洋;誰能生擒王跛子至縣公所的大牢裏,不僅如數獎勵大洋,還會送上縣城安保隊長的職位。可惜重賞之下卻並無勇夫,就連時任安保隊長的杜倫強,也沒膽量帶人馬去藏龍山剿匪。直到兩年後,林尚武才橫空出世,單槍匹馬上了藏龍山,並生擒王跛子回來,從杜倫強手中奪走了安保隊長的職位。林尚武騎馬來到充作縣公所的老宅之外,在一對石獅子前下了馬,徑直走入大院之中。首先映入林尚武眼簾的,是一麵大鼓。這是縣公所的鳴冤鼓,民眾若有冤屈,無論時辰,隨時可持鼓槌重擊這麵鳴冤鼓,就算縣長再累再忙,也必須立刻出麵,處理鳴冤的事宜。不過,徐縣長治理西陵縣的政務,頗有一套手腕,據林尚武所知,最近起碼已有半年之久無人鳴冤擊鼓了。可是,此刻當林尚武走入縣公所後,卻見到鳴冤鼓旁站了十餘人,男女老少皆有。其中一位老者,還高舉著一張白紙,紙上寫滿了赤紅色的大字,每個字都是鬥大的“冤”。“怎麼回事?這些人是為何來鳴冤的?”林尚武拉住一個小吏,問道。那小吏答道:“這些人來自藏龍山……”“什麼?!藏龍山?土匪?!”林尚武驚聲叫道。小吏連忙搖頭,道:“非也,非也。這些人都是住在藏龍山附近的農夫,也是王跛子的遠房親戚。他們聽說拿饅頭蘸了王跛子的血後,吃下饅頭的人全都死了,所以認為王跛子並非大奸大惡之徒,徐縣長下令砍王跛子的腦袋,是辦了一樁冤案。”林尚武大怒道:“豈有此理!王跛子幹了那麼多傷天害理之事,兩年前血洗寧瀾小鎮,殺了鎮民還把腦袋捆在馬尾之後,從寧瀾鎮一直拖到了藏龍山下。這種人不砍腦袋,還砍誰的腦袋?”“王跛子深諳‘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雖然在很多地方做了傷天害理之事,但卻從未患及藏龍山附近的村寨,甚至還常常給附近村寨送去銀元和糧食。所以現在他被砍了腦袋,那些受過恩惠的人一聽說吃了血饅頭的人全死了,便跑來為王跛子鳴冤了。當然,我猜在他們後麵,肯定有人在煽動指使!”“愚昧!真是愚昧!”莫非徐縣長讓自己回來,就是讓他以安保隊長的身份來處理這些鳴冤的藏龍山草民嗎?哼,那還不簡單?徑直銬了所有人,以“妨害公務”為由,投入縣公所的大牢便是了。林尚武正要下令,卻見縣長徐清風身著一件長衫,從充作縣公所公堂的一幢小樓裏走了出來。徐清風的手中,執著一柄紙扇,扇麵上寫著“天下為公”四個大字。那群擊鼓鳴冤的藏龍山草民一見到徐清風,便不約而同跪在地上,齊聲叫道:“青天大老爺,請您為蒙冤而死的王跛子主持公道呀!”徐清風微微一笑,展開紙扇搖了兩下,朗聲說道:“你們的狀紙,我已經細細看過了。你們認為,肺癆病人吃了蘸血的饅頭而是,就證明王跛子是蒙冤而死的?”“千真萬確!”高舉“冤”字白紙的那位老者不住地點頭,高聲道,“隻有蘸了大奸大惡之徒的血,饅頭才能治療肺癆病。可那些肺癆病人吃了饅頭後卻死了,就足以證明王跛子不是大奸大惡之徒。王跛子是土匪,但他卻不是窮凶極惡喪盡天良之輩,幹的也是劫富濟貧的事。抓土匪進大牢,天經地義,就算處死,也應該留具全屍。砍王跛子的腦袋,讓他身首分離,我等小民不服,請青天大老爺為民做主!”“那他兩年前血洗寧瀾小鎮,又作何解釋呢?”林尚武忍不住在一旁吼道。那老者瞥了林尚武一眼後,不卑不亢地答道:“誰又親眼見到王跛子當年血洗寧瀾小鎮了?”話說兩年前親眼見到血洗寧瀾鎮一幕的人,全都死了,藏龍山土匪沒在鎮內留下一具活口。現在這老者提到這件事,莫非是想為兩年前的那樁公案翻案?林尚武混入藏龍山生擒王跛子的時候,見過土匪窩裏的每個人,但卻從未見過這位老者。他到底是誰?為王跛子翻案,又意欲如何?02老者繼續冷冷說道:“寧瀾小鎮被人燒殺擄掠,所有鎮民盡數被殺,之所以這樁公案會栽在王跛子的腦袋上,是因為有人砍下鎮民們的腦袋後,統統係在馬尾上,拖到了藏龍山之下。但這並不能說明就是王跛子血洗了寧瀾鎮,也極有可能是有人做了這樣的惡心事,然後故意把鎮民的頭顱拖到了藏龍山,栽贓給王跛子。”徐清風依然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搖了搖紙扇,然後將目光投向了林尚武。林尚武知道,現在自己該說話了。於是他向前一步,道:“這位老先生,你剛才所說的一切,都基於一個假設的事實——因為那些肺癆病人吃了蘸過王跛子鮮血的饅頭後死了,所以王跛子就不是壞人。那麼,如果我告訴你,有某個人在王跛子的血裏下了毒,所以那些肺癆病人才死了,你是否會收回剛才的那番話呢?”老者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聽了林尚武的話,他顯然受到些許震撼。“有人下毒?”老者沉吟片刻後,又提高音量,道,“林隊長是否確認這一點?那麼究竟是誰下了毒?”林尚武不禁暗忖,這老者居然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看來顯然是有備而來。但他也不能輸了氣勢,於是也立刻高聲答道:“現在安保隊已經查探出兩個嫌疑人有可能是下毒的凶手。隻不過,出於偵辦案件的需要,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他們究竟是誰。等到一切水落石出之後,安保隊自然會向本城民眾公布一切的!”“那麼,這兩個嫌疑人是否已經歸案?他們是共同作案的嗎?”“無可奉告!”林尚武冷冷答道。“好吧,那我等草民便拭目以待安保隊公布真相。”老者轉過身,對著和他一起來擊鼓鳴冤的男女老少揮揮手,道,“走,我們回藏龍山去!”“等一等!”林尚武攔住老者,道,“還沒請教老先生的尊姓大名。”“鄙人王懷虛,乃王跛子的大伯。鄙人還有另一個身份,便是省城警察廳的探長。隻不過,一個月前聽說王跛子歸案之後,鄙人便向警廳告了長假,回到藏龍山中。此番回來,不為其他,隻為查清王跛子是不是該被倒懸在西陵縣的城樓之外,被儈子手砍去腦袋;以及兩年前血洗寧瀾古鎮的公案,究竟是不是我那不爭氣的侄兒幹的。”縣公所小樓的內室裏,徐清風一邊搖著扇子,一邊歎氣道:“沒想到,砍了一個土匪頭子的腦袋,居然把省城的警廳探長也引了回來。”“哼!”林尚武冷笑一聲後,道,“隻怕這一次,這位省城的王探長要铩羽而歸了。”“哦?!林隊長這麼有把握?剛才你說,已經查清了兩名嫌疑人,是否確有其事?”林尚武答道:“是的,現在已經查清了,城東棺材鋪的王若良,城南雅苑私塾的西門雅,均由作案動機與作案嫌疑。而且,現在兩人同時離奇失蹤,離開西陵縣城,向省城方向逃竄。剛才若不是縣長您傳令讓我到縣公所來,那麼我已經在追捕他們的路上了。”接著他把鎖定這兩人的來龍去脈說了一番。聽完林尚武的話,徐清風不好意思地抱歉道:“我本來隻是想請你回縣公所,讓你出麵安穩住這些擊鼓鳴冤的藏龍山來人,沒想到卻誤了抓捕凶嫌的大事。”林尚武大手一擺,說道:“不礙事,我是抓捕逃犯的行家裏手,專業人士,就算讓他倆再多跑幾個時辰,我也一樣把他們抓得回來!”他這話,也並沒誇大其詞。在生擒王跛子之前,林尚武一直在江湖上廝混,一看到官府或富貴人家貼出懸賞捉人的公告之後,他便暗記於心,然後尋找蛛絲馬跡,想盡辦法把犯人捉回來,換取懸紅。這三十六行之外的營生,被稱為“賞金獵手”,而林尚武正是“賞金獵手”這一行中的翹楚之輩。林尚武並沒急著離開,他頓了頓,向徐清風詢問:“剛才王懷虛提到,可能是有人冒王跛子的名血洗寧瀾小鎮。從推理演繹上,倒也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隻不過,冒名血洗一個小鎮,凶手又會有什麼動機呢?我實在是無法理解,百思不得其解。”徐清風的臉上頓時籠罩了一層寒霜。“這件事嘛,我們回頭再談。你還是盡快捉拿王若良和西門雅歸案,查清他們之中究竟是誰在王跛子的血裏投了毒!這畢竟關係到十九條人命!”03出了西陵縣城,隻有一條通往省城的官道。為了方便馬車通過,官道是辟了路之後,在路麵上鋪了碎石子,又撒了細砂。雖然也有岔道,但通往沿途鎮子的岔道都沒鋪碎石細砂,隻是泥路而已。西門雅與洋小姐茱莉葉出逃時,乘坐了一駕馬車。如果離開官道,車輪鐵定會離開官道,在泥路上留下車轍。馬車坐了兩個人,車速遠遠不及快馬加鞭的追捕者。林尚武隻帶了三個人,除了兩個安保隊裏槍法最好的隊員之外,他還帶上了儈子手老高。老高與藏龍山土匪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林尚武深知,老高絕不允許讓省城的王探長為王跛子翻案,肯定會使出全身氣力證明那十九個肺癆病人是中毒而亡的。同時,老高也想為兩年前不幸罹難的妻子做點事,此番如果能夠順利追捕到投毒的凶手,也能彌補一些心中的遺憾。四人四騎,沿官道疾馳著。一遇到岔道,林尚武便會翻身下馬,查看岔道的泥路上是否有車轍。兩個時辰後,他們終於在官道的一處彎道上,看到了側翻在路邊的一駕馬車。兩匹拉車的馬都已經死了,馬頭被利刃砍了下來,路邊的草地染上了一大片嫣紅的血跡。林尚武策馬來到馬車邊,透過車窗朝內望了一眼,隻見城南雅苑私塾的西門雅,倒在座椅上,身首分離,一顆人頭早被砍了下來,滿車都是淋漓的鮮血。而在他身邊,則坐著那位前凸後翹的洋小姐茱莉葉。茱莉葉雖然身上沾滿了鮮血,但那些鮮血都是西門雅的,她還活著,渾身顫抖著,見了林尚武,哆嗦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知道張開嘴,發出依依哦哦的聲音,一副驚魂未定我見猶憐的模樣。而在馬車的地上,還有一口鍋,鍋已經打倒了,滿鍋的湯汁灑在地上,還能嗅到依稀的淡淡香味,似乎西門雅和茱莉葉倉皇出逃的時候,還在馬車車廂裏享用了一頓火鍋。隻不過,火鍋的香味與鮮血的腥味混合在一起後,車廂裏的氣味就幾乎令人作嘔了。車門有些變形,拉不開,林尚武索性拽住車門,使勁一拖,利落地卸下了車門,伸出手一把將茱莉葉抱了出來。茱莉葉順勢摟住林尚武的脖子,她那高聳的胸脯也緊緊貼在了林尚武溫暖的胸膛上。茱莉葉就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般,再也不肯鬆開。林尚武倒也是位錚錚鐵骨的硬漢子,不願做趁人之危的勾當。於是他彎下腰,把茱莉葉放在了路邊已經被馬血染紅的草地上,然後竭力裝出惡狠狠的表情,朝茱莉葉吼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誰殺了西門先生?”茱莉葉雖然是洋人,但她在私塾裏教小孩學習西洋語言,自然也懂得中國話,而且說得還不錯,她應該來中國已經很多年了。聽了林尚武的問話後,她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漸漸緩和了心中的緊張。但當她發現自己正坐在一片血紅的草地中時,又忍不住像踩著蛇一般,跳了起來,卻正好再次跳入林尚武的懷裏。在老高和另兩個安保隊員的起哄聲中,林尚武隻好把茱莉葉扔到了官道上,然後惡狠狠地重複他的上一個問題:“你說,究竟是誰殺死了西門先生?”“是……是幾個蒙麵人……我也不知道是誰……”“蒙麵人?”“是的……我們坐在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