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那是38攝氏度的大熱天。
8月16日,周在南京出席了陳公博召開的解散汪政府的會議。所有大漢奸,個個喪魂落魄,唯有周佛海,篤定泰山,滿心歡喜。為什麼?周後來在審判時的自白書內寫道:
“8月12日,程克祥、彭壽送來戴局長(戴笠)一個電報,內載:‘委座派做上海行動總指揮,負責維持上海和滬杭沿線治安’,並指定歸我指揮的部隊,我便遵令就職。”既有如此美差等著,他已不要什麼共產黨的關心,共產黨派來的人不見,帶來的信撕掉。
當時,周的偽職主要是上海市長,他要急著回上海就任蔣介石委任的新職。但別忙,南京必須讓它亂一下,和陳公博鬧點小磨擦。汪精衛死後,陳是偽政府主席。他組織了八個方麵軍,如龐炳勳、張嵐峰、孫良誠、吳化文等,都是馮玉祥的舊西北軍,倒也有30萬人馬,盤踞在中原地帶。陳公博名義上“掌握”著大軍,實際上全由戴笠密令周佛海以重金收買策反了,陳一兵一卒也調不動。現在日本投降,周佛海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密令以上各部,不聽陳公博的指揮,靜候重慶蔣介石的委任。周這樣一做,陳公博就成光杆司令了。
周在離開南京時,還要給陳公博重重一擊,使他坐以待斃。周佛海手下有個軍統特務周鎬,此時像土行孫一般從地下冒了出來,自稱“京滬行動總隊長”。這倒不假,戴笠已密令周佛海給予支持。周鎬在8月16日晚上,就動用周佛海的財政部的警衛大隊,占領了新街口鬧市區的“中央儲備銀行總行”大樓。同時,逐一逮捕大漢奸。所有這些,周佛海都是知道並默認的。
周鎬的行為,日軍未加幹涉。他指揮隊伍,直撲西康路陳公博的住宅,說要逮捕漢奸主席,這也是周佛海點過頭的。不料忠於陳的“中央軍官學校”學生千餘人,全副武裝趕到,說要“保衛陳主席”,和周鎬的部隊終於形成槍戰,西康路、珞珈路一帶,子彈橫飛,秩序大亂。日本派遣軍司令部受“陳主席”的請求,派兵幹涉了。帶隊的小笠原少佐宣布:“在國軍尚未到達之前,日軍仍有維持治安的責任。”當即繳了雙方的武器。周佛海財政部警衛隊的槍被繳了,但這有什麼關係,陳公博臭了,南京城亂了,周的目的已經達到。
經此一鬧,南京人心浮動,謠言四起。周佛海又指使自己控製的報紙,攻擊陳公博“擁兵自衛,已成為蔣介石還都南京的障礙”,鬧得陳公博憂心忡忡,坐立不安。日軍副參謀長今井武夫少將,是深知周佛海在這場戲中的所作所為的,就決定先讓陳公博到日本躲一躲。陳再三考慮,自知鬥不過周佛海,就帶著情婦莫國康和其他大漢奸等,乘飛機到日本去了,後來引渡回來,1946年被蔣介石槍斃。
從地下冒出來的,除周鎬外,還有偽軍司令任援道,名義是“先遣軍總司令”,也是戴笠封的。任本是八個方麵軍之一,早被周佛海的金彈打倒。此刻周和任分工:任管京滬,周管滬杭,成了“親密戰友”。
周佛海唱完這出對陳公博的逼宮戲,大獲全勝。他心滿意足,在8月18日回上海,要搖身一變,當他的“行動總指揮”了。
日本投降時,戴笠和杜月笙已在浙江淳安。時局變化如此之快,他們擔心新四軍會近水樓台先得月,開進上海。除急令周佛海、任援道力保京滬安全外,就叫杜月笙最得力的門生、CC健將陸京士,持戴笠的親筆信星夜來滬找周佛海。戴笠的信是這樣寫的:
“佛海吾兄賜鑒:敵已向同盟國提出答複,願立即停戰並解除武裝。在此局勢急轉直下之時,京滬治安之維持,甚關重要。弟已呈準,上海由兄聯絡各方,共同負責,而由兄主其事。請兄於此緊急艱巨之時期,對任務能秉承領袖之意誌,鼎力以支持之也。”
“今後一切,當由弟負責。專此致頌大祉。弟戴笠手上。”
周佛海接到信後,立即成立“上海行動總指揮部”,搖身一變,大漢奸成為從地下鑽出來的抗戰英雄了。上海的老百姓,竊竊私議,群疑莫釋,都被搞得稀裏糊塗,不知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但這與周佛海何幹,他從漢奸上海市長變成“總指揮”“總司令”,他要在上海“行動”了。
“行動總指揮部”由周的心腹羅君強、熊劍東任副司令,下設參謀處、調查處、政法處、軍法處、宣傳處等,機構龐大,五髒俱全。周佛海身邊兩個軍統小人物程克祥、彭壽,奉戴笠之命,擔任正副秘書長。頂多10天吧,周就發現,這兩個小人物抓了全部大權。他們代表戴笠,周被架空,掛了個名義,成了空心大老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