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它回家。”
“你說誰?”
漆黑的夜色中,我緩緩回過頭來:“環。”
我舉著手電向前照去,依稀可辨一條上山的小路,春雨也隻能硬著頭皮跟我上山了。
天空中星光燦爛,但荒村的大地依然淒涼荒蕪,當我們艱難地爬上一處高坡時,幾乎看不清山腳下的村莊了,隻剩下四周黑茫茫的一片,再遠處就是無邊無際的大海。
照著半年前的記憶,我向一處更偏僻的山坡走去,手心裏的玉指環幾乎被我捏熱了,寒冷的夜風從耳邊掠過,發出陰森的恐嚇聲。
但此刻我已毫無畏懼了,就連春雨似乎也受到了我的感染,隨同我加快了腳步。
終於,我摸到那處高聳的懸崖絕壁上,再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大海在垂直的幾十米下咆哮,黑夜裏的海浪發出駭人的聲音。
“你到這幹什麼?”
春雨緊緊拉住我的衣角,她擔心我會舍身躍下吧。
我的嘴角卻露出了微笑:“別害怕,我會好好地待自己,你也要好好地待自己。”
然後,我直起身子麵對黑暗的大海,亙古不變的“環”星河在我頭頂閃爍,似乎在星空打出了一組密碼,帶著鹹味的海風直衝我的眼睛,幾乎使我的淚腺開始分泌了。
我深呼吸了幾下,仿佛有種飛起來的感覺。我高高舉起左手,玉指環就緊緊地攥在手心裏。
回家吧,環。
在輕聲說完這句話後,我將手心裏的玉指環,用力地扔到了懸崖外的大海中。
黑暗的夜空中掠過一顆流星。
懸崖下的大海泛起一點星光。
永別了,環。
洶湧的大海張開巨大的胸懷,瞬間吞沒了這枚小小的玉指環。
它將沉沒於荒村邊的海底?還是被海浪衝到岩石上撞得粉身碎骨?抑或被洋流帶到太平洋的另一端?
誰都不知道玉指環的歸宿,但我相信毀滅就是它的願望。
是的,我看到玉指環在海水中冷笑,我聽到它在黑暗裏歌唱著—
生多少次,便死多少次,生一次不多,死一次不少,死即是生滅,生即是死滅。
暗夜裏我看不清春雨的臉龐,隻感到她緊緊地抓住我,似乎被這一幕驚呆了。但春雨很快又恢複了鎮定,在我耳邊輕聲說:“你做得對。”
正當我點頭看著星空時,遙遠的山巒上似乎傳來了悠悠的笛聲……
我回頭望著那荒涼的群山,全都被夜幕籠罩著厚厚的麵紗,但我確信那個笛聲的存在,我也知道是哪個幽靈在呼喚著這個結局。
它一定已經看到了。
笛聲繼續在荒村的夜空飄蕩著,不過還沒有到曲終人散的時候。
回頭麵對著大海,我最後一次向玉指環告別。
接著,我和春雨小心地走下山坡,手電照著來路,感覺比上來時輕鬆了許多。
淩晨一點鍾。
終於回到村口的貞節牌坊底下,心裏卻感到一陣茫然和失落,春雨捅了捅我說:“喂,總不見得在荒野裏過夜吧?”
對了,村長不是關照我們到他家去嗎?果然,我看到了荒村唯一亮著的燈光,那就是村長的家了吧。
我們匆匆地跑進了荒村,循著那線黑夜裏的光找到了一處院落。村長果然給我們留了門,進院以後我們敲開了這棟小樓的房門,村長披著衣服把我們帶進了屋,他把我安排在底樓的一間房裏,村長的妻子把春雨帶到了樓上的房間。
在村長那帶著泥土味的房間裏,我一沾枕頭就睡著了,恍惚中似乎仍有笛聲回蕩。
晚安,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