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被揉碎的梔子花掉在地上,沒有任何聲音。
在奔跑中,安蓉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你無處可逃!
她逃回了家裏,王子洋還在沉睡。他今天為什麼睡得這麼死?
這是一個夏風沉醉的夜晚,王子洋開著快車奔馳在幸福的道路上,他要在晚上十二點半前趕到醫院去接班。晚上,他和安蓉在她家裏浪漫地吃了一頓晚餐。在燭光中,他們忘情地喝了交杯酒。喝交杯酒的時候,王子洋沒有看見牆上安蓉母親的照片變成了一張黑玫瑰般的女人的臉,臉上的那雙眼中射出綠色的光芒,還有一隻綠螞蚱蟄伏在鏡框上麵,凝視著這一對貌似幸福的情侶。吃完晚餐,他們一起洗了個鴛鴦浴。他們在溫熱的水中開始做愛,從浴桶裏一直到床上。這是王子洋有生以來最痛快的一次交歡,在欲仙欲死的高潮後,王子洋躺在床上沉睡過去。安蓉在他耳邊輕柔地說:親愛的,睡吧,你累了,該睡了,到點了我再叫你,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看著你的。安蓉還在王子洋的額頭上甜蜜地親吻了一下……王子洋把車窗玻璃放了下來,夜風把他的頭發拂起。他想,自己真正的生活已經開始了,他是一艘揚帆的船正通向幸福的彼岸。
他的車開得很快,夜晚的車少,加上他心情舒暢,車就開飛了,路過鋼琴酒吧時,他不經意地朝那邊瞟了一眼。他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一晃而過。
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一定是安蓉打來的。他用一隻手掏出了手機。他一接通,就聽到了沉重的喘息聲。
他心裏罵了一聲,這沉重的喘息聲破壞了他一天以來的良好情緒。他對著手機說:你是誰?你說話呀。
沉重的喘息過後,終於傳來了一個好像女人的聲音: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王子洋的臉色變了,我知道你是誰,你是七喜!我告訴你,你別像個魂一樣找我了,楊林丹不是我害死的,搶救的時候我盡了力。七喜,你正常一點好不好,一切都不是我造成的。
對方朗誦完柳永的詞後,沒有回答他的話語,還是那沉重的喘息,而且越來越急促,像是一個垂死的人最後的呼吸。
無聊!王子洋關掉了手機。他又打開了手機,看來電顯示,剛才打來的電話是一片空白,根本就不存在什麼電話號碼。王子洋心裏一下子不舒服了。
他的車飛快地行駛著。
汽車像一片無助的葉子,飄落到一個深淵。
前麵兩百米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紅燈,有兩輛出租車堵在了前麵。王子洋的本能提醒他,減速!可是他根本就沒辦法減速,刹車係統失靈了。車瘋狂地朝前麵的出租車衝撞過去,眼看要撞上出租車了,王子洋猛地一打方向盤,車撞上了人行道。然後猛地撞在了一根水泥電線杆上,該死的王子洋沒有係安全帶,因為車速太快,撞得太猛,他的身體從車的擋風玻璃上穿了出去,整個人像隻受傷的大鳥一樣飛起來,落在路邊的建築工地上,一根鋼筋插進了他的胸膛。
上半夜的值班醫生正等著交班。他對剛剛接完班的護士小沈說:這王醫生今天怎麼回事,過了二十分鍾了還沒來,他從來不遲到的呀!現在這個時候,路上又不堵車,這是怎麼啦。
小沈護士笑笑:人家王醫生是熱戀的時候,理解一下他吧,說不準正在路上呢。
值班醫生說:談戀愛也不能影響工作呀,你說是不是。
小沈護士說:你就耐心等等吧,十七床又亮燈了,我過去看看。
值班醫生滿臉無奈的樣子。
小沈護士走進了十七床的病房,她笑著問:十七床是不是要小便啦?
十七床說:不是。
那你有什麼的要我做的呢?
沈護士,我剛才夢見安護士死了,她要我救她,可我怎麼也動不了。
瞎說,安護士現在走桃花運了,幸福都幸福不過來,怎麼會死呢?
我真的夢見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