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長江從夢中驚醒,額頭上的汗順著潮紅的臉頰往下流,粗喘幾口氣,付長江打開床頭燈,翻身坐了起來。還好是個夢,不過這夢做得的也太奇怪了,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付長江下床走到窗口,外麵還在下著雨,遙遠的天際電閃雷鳴,閃電把漆黑的城市照亮,瞬間又陷入一片黑暗。夜色正濃,在浩瀚的蒼宇裏,城市閃爍的燈火不及一粒微塵,麵對著窗外無邊的黑暗,付長江在胸口化了一個十字,希望老爸平安歸來。
雨越下越大,高速公路也變的越來越滑,鄒明明顯感覺車身有點飄,不覺放慢了速度。暴雨把一切吞噬,高速公路前方的二十裏處,一個土坡發生滑坡,石頭混著泥土把公路堵塞,在這個漆黑凝重的夜裏,沒有任何預警。
卡車還在前行,速度不快,不過離滑坡的地方越來越近,駕駛室裏付華的鼾聲依舊,或是下午喝了酒的緣故,鄒明略顯困倦,一手握住方向盤,另一隻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大雨遮蓋了視線,即便是開著遠向燈,能見度依然不高。
沉悶的夜,一切都變得沉悶,鄒明的眼皮有點沉,掐了兩把大腿,腦袋才有點清醒。他知道自己這個狀態不適合開車,不過,前麵的服務區已經不遠,等到了地,就叫醒付華,再接替自己。繞過一個土坡,在向前開就是一條長長的隧道,這條路走過幾次,鄒明心裏十分清晰。遠處的隧道入口,模模糊糊似乎有什麼東西,黑乎乎一大片看不真切,鄒明也沒在意,畢竟是高速公路,能有什麼東西,興許是黑乎乎的隧道口。
等車靠近了,鄒明突然看清,滿地的石頭堵住了過往的路,鄒明立馬起身踩住刹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卡車的自重外加滿車的煤炭,讓卡車的衝力變的無比巨大,大雨中的道路,又十分滑,鄒明來不及喊付華的名字,就感覺車身猛然晃動,似乎被什麼東西咬住一般。
付華從夢中醒來,還沒看清眼前的狀況,突然就感覺天翻地覆,如同發生了十級地震,卡車左前輪撞在一塊石頭上,整輛車騰空而起,重重的翻在地。卡車在側翻的同時,依然擦著地麵向前滑去,直到車頭紮進一片泥土,再也掙紮不動。
付華頓時陷入一片黑暗,駕駛室的燈滅了,什麼也看不清,憑感覺自己的手臂似乎被鉗在了泥裏,已經痛的失去了知覺。竭盡全身力氣,付華喊了幾聲老鄒的名字,沒有任何回應,車窗的玻璃震碎,泥水開始倒灌,駕駛室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付華艱難的活動了一下腦袋,想站起來走出駕駛室,可是一切都是徒勞。泥水倒灌很快,瞬間就吞沒了所用空間,在迷離的意識裏,付華看見了自己的一雙兒女,在金色的光芒中衝自己招手,臉上洋溢著甜甜的笑容,聲音悅耳,一聲一聲呼叫自己爸爸。付華太疲憊了,他拖起沉重的身體,向著金色光芒走去,湛藍色的天空慢慢由白變黑,世界也越來越冷,金色的光芒如同消失的火苗,也越來越弱。實在走不動了,付華慢慢的躺下來,仰麵直視著黑色的天空,空中什麼也沒有,一望無際全是無邊的黑暗,風一吹過,眼皮似乎越來越沉,在無盡的黑暗裏,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睡吧,孩子。這似乎是媽媽的呼喚,幾十年過去了,兒時記憶又一次像幻燈片一樣簌簌閃過,付華微微一笑,閉上了沉重的眼睛。
坐在7路公交車上,付長江正在津津有味的啃漢堡。老媽走了好幾天,現在還沒有回來,不過,現在一個人的生活也不錯,有吃有喝,還沒有人嘮叨。公交車上的有線電視,正在一遍一遍滾動播放早上新聞,付長江對此也沒怎麼在意,像他這個年紀,隻對一些港台明星感興趣,新聞聯播的事情他才懶得聽。電視裏,一個穿著正式的女主持人,神色嚴肅,一本正經的說道,現在我們來聽一則簡訊,昨天在大同開往HB石家莊的高速公路上,路體發生滑坡,一輛滿載煤炭的重型卡車翻側在地,車上的兩名駕駛員,經搶救無效,不幸遇難。好,現在我們來看現場最新報道。。。
學校的站牌到了,公交門口打開,付長江懶洋洋的向車載電視瞟了一眼,下車朝學校門口走去。剛到門口,正好遇到前兩天幹架的馬明,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付長江不屑的看了一眼,嘴裏嘟囔一句,碎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