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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西林和鄭文浩麵對麵坐著。此時,鄭文浩酒已經醒了,他的臉上有幾道血痕,那是被保安隊員抓傷的,火辣辣的痛。鍾華華坐在一旁,兩眼通紅,抱著低頭不語的兒子,驚魂未定的樣子。鄭文浩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坐在他們家裏了,這個家曾經接納過他,以前,他經常和鄭文浩住在一個房間裏。這個家還是那種熟悉的氣味,多年來都沒有變過,變的是他劉西林,他心裏十分傷感。
鍾華華說:“文浩,我看還是算了吧,讓他們拆吧,這樣下去,如何是好,你看佳敏,都成甚麼了,他要是不小心把自己炸死了,我們找誰去。我也快瘋掉了,這種日子不是人過的。我們鬥不過他們,他們有錢有勢。今天要不是劉所長,後果不堪設想。”
鄭佳敏低著頭說:“他們再來拆房子,我就炸死他們!”
鍾華華焦慮地說:“文浩,你聽聽,這有多麼危險。”
劉西林說:“佳敏,你還有多少個啤酒瓶子,給我好嗎?以後再不能這樣幹了,要真出了人命,誰都不好說了。”
鍾華華說:“佳敏,告訴媽姆,你還有多少個啤酒瓶,藏到哪裏去了,拿出來,給劉所長帶走,好嗎?”
鄭佳敏不吭氣了。
鄭文浩點燃了一根煙,狠狠地吸了口,呼出股濃濃的煙霧。
他粗聲粗氣地說:“我看佳敏做得對,要不是佳敏,今天我們家的房子就完了。佳敏不愧是我鄭文浩的兒子。那些啤酒瓶為甚麼要交出去,留著,下次他們再來,我來扔,幹他老姆,不是魚死就是網破,大不了一死!從明天開始,我不殺豬了,就在家裏守著,等著他們來,我要和他們幹到底,我就不相信,沒有王法。華華,你明天一早就帶佳敏到你娘家去待一段時間,等事情平息了,我去接你們回來。”
鄭敏佳說:“我不走,我要和爹一起保衛我們家的房子。”
鍾華華說:“我也不走。”
鄭文浩說:“明天一早,你們都得給我走,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們做決定。”
劉西林說:“文浩,你一定要冷靜,找些有效的辦法解決問題,千萬不能蠻幹。最近我也在收集一些他們違法的證據,隻要證據確鑿,我就不信扳不倒他們,我也豁出去了,大不了不當這個派出所長了,大不了脫了這身警服,我也要給鄉親們討個說法。”
鄭文浩冷冷地說:“劉西林,你別說這樣的話,你還是好好當你的所長吧,不需要你替我們出頭,我們擔當不起。今天的事情,我感謝你,我會記在心裏,以後有機會,我會還你這個人情,你曉得我的脾氣,從來不欠別人的情,也從來不需要別人的恩賜。”
劉西林歎了口氣,說:“文浩,看來,你是誤解我了,我不是你想的那號人。”
鄭文浩提高了聲音:“那你告訴我,你是哪號人?好聽話誰都會說!遊武強的房子被拆了,人現在是死是活都不曉得,你放過一個屁嗎?王禿子家的房子被強拆,你還在現場當他們的保鏢,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為所欲為,你又怎麼解釋?你說我們誤解你了,到底要我們怎麼才能理解你,你說,劉西林。”
劉西林一時語塞,臉紅耳赤,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鍾華華說:“文浩,你怎麼能這樣說話,今天晚上要不是劉所長,現在你能坐在家裏,不一定發生了甚麼大事,家破人亡都有可能。”
鄭文浩喝斥道:“婦道人家,你懂個屁,說句不好聽的話,這是他應該做的,拿著納稅人的錢,不保護人民,算哪門子警察!”
鄭文浩的話像刀子般捅著劉西林的心。
劉西林無地自容。
他站起身,說:“文浩,我先走了,無論如何,你要冷靜,我不希望你出甚麼事情,很多事情,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也會給唐鎮人一個交代。”
鄭文浩冷冷地說:“不送。”
還是鍾華華把他送到了門口,說:“劉所長,文浩說的都是氣話,你要理解他,你們從小在一起長大,理解他的脾氣。”
劉西林說:“沒有關係的,回吧。”
鍾華華也沒有再說什麼,把門關上了。
劉西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憋了一肚子的氣。這時,從牆角閃出馬建。劉西林說:“你在這裏幹甚麼?”馬建說:“我在這裏等你。劉所,剛才謝副局長又來電話了,要你務必給他回個電話,還有老局長也來電話,問你的情況。謝副局長聽說了鄭家自製土炸彈炸傷拆遷隊員的事情,要我們抓人,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