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1 / 3)

今天去了海邊,坐公交去。

在車上看著灰蒙蒙的天空,車廂內的空調很好的掩蓋掉天氣悶熱的事實。但待會總是要下車的。車廂空調再舒適,也不及海邊夾雜海鹽腥味的海風舒服。不過從下車的車站走到海濱公園這段路實在有些長,才一年沒來,這裏拔地而起的樓房一棟接著一棟,很快就把人行道分割成許多條,路則更遠了。這座城市外來人口很多,海邊是一些家庭很喜歡的地方,畢竟免費,而且多數人對海還是很喜愛的。暑假剛回來那會,聽說這裏的每日人流量再創新高,達到了14萬。今天不是周末,我站在公園門前排隊入場,抬頭看了一眼這坨巨大的電子顯示器,把上麵那段提醒遊客注意安全的文字直接忽略掉,看看最下麵的場內人數,18783人,我再看了看裏麵,已經是稠人廣眾的地步了,每一塊同樣大小的地方,在周末時候要塞入差不多九個人,這樣的密度真讓人恐懼,但其實不是周末人也挺多,我故意選了個台風降臨前夕的這個時候,人數果然很好的控製在我能接受的範圍裏。

沒打算下海,所以沒帶泳衣。隻帶了手機,零錢,耳機,穿上綠色人字拖鞋我就出門了。踩在軟綿綿的海灘上,四下是露營的人群,好家夥,台風入境了這群人還敢在海灘邊搭起帳篷悠然自得。我一個個穿過去,終於是看到了海浪。

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在海裏邊。稍微注意一下,才發現還是因為台風,這裏的負責人決定不給遊客下海遊泳,我走進看看,發現這海浪起碼比平時大三倍,光是高度就已經能讓許多人望而卻步了,更不用說是自帶音效和浪花拍打效果的海浪,這樣的天氣,想來遊泳的人也不少,一堆人換好泳衣站在警戒線這邊,望著海浪一個接著一個的拍打,又失望又無奈的搖搖頭,但多數人是接受的,畢竟安全第一。我旁邊的三個穿著妖豔的妹子幹脆拿出自拍杆,左一張右一張的根本停不下來。

我則表示很淡定,反正本來就沒打算下去。

不過倒是早就打算甩掉拖鞋,在傍晚的海風裏,踩著潮濕浸過海水的沙子,望著夕陽緩緩落下,腳掌踏著海水,安靜的塞著耳塞,把心事毫無保留的傾訴給大海聽。

這個充滿意(逼)境(格)的劇情顯然也不能實現了,想想還真有些遺憾。

我看著浪花飛濺,平息,再飛濺……還有遠處載滿集裝箱的貨船一動不動似的躺在海麵上,還在想它們是不是真的在動。

周遭一片喧嘩是我唯一不喜歡這裏的地方,還在想著不然以後找個下雨天來好了,人就少了,不過到時候整個海灘就剩我一個人怎麼辦,那樣太寂寞了,因為總覺得孤獨要用周圍的熱鬧來陪襯才有味道啊,想了想還真嘲笑自己的矯情,

“裝個逼還這麼多要求。”

做點什麼好呢?總不能愣在一旁聽歌看海吧?連個可以坐的地方都沒有,最前麵靠近海邊的位置沙子都是潮濕的,後退一點全是人和帳篷,坐下去就隻看得到人群,連海的影子都沒有了。站著的話,果然還是有點累人啊,不然,趁現在人不多,回去也行啊,公交車不用搶位置坐,唉,想想就覺得麻煩。

什麼時候能和小桂一起來就好了,真想看看他隻穿泳褲騷騷的樣子,把他拖到沒過頭深度的海裏,反正他不會遊泳肯定會緊緊揣著泳圈不能動的,到時候戲弄他一番多有意思。

海風都是軟綿綿的。

我從來沒有在夏天以外的季節來過海邊,寒假短,多呆學校幾天,回來這邊,就得準備回老家過年去了,其他時間都是上學,隻有暑假有些時間,但一直忌諱人多,我的人群恐懼症雖然現在已經好許多,但還是很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也曾幻想過冬天穿得跟企鵝一樣站在海邊吹很冷的風的樣子,首先來的人應該挺少,有種霸占整個海灘的感覺,還是非常不錯的,其次,冬天的溫度,不知道能不能通過這雙眼睛所看到的景色,原原本本的被我感受呢?

想起好幾年起,我還是很害怕冬季的。那個烙印在我心底的日子,12月6號。仿佛這輩子也是抹不掉了吧,即使她早已經消失在人海裏,不知道在哪個天涯海角繼續過活,或幸福或悲傷,總歸是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但初戀這件破事,大概就是拿來裝憂鬱的吧。

高一那會軍訓完的日子,大家都在忙著探索學校的每一寸土地,盡管四中真的不大,但要比起初中,還真翻了幾倍。起碼初中沒有宿舍樓,沒有實驗室和音樂室畫室,也沒有人工小池塘,沒有後山小賣部……總之當這群逗逼對四周表現出極大的好奇心的時候,我早就和小桂優哉遊哉的躺在池塘的涼亭石凳上喝著可樂看著天空發呆了,那段時光真是難得的安靜,對於早已熟知四中的我們,從一開始也就沒有所謂的新鮮感,說句不誇張的話,我閉著眼睛都能把這裏走一遍。

小桂雖然對這裏不是完全熟知,但他的脾性自然也是懶得去看些什麼,記住了四中大概的樣子,當時按他的原話是,“熟悉個鬼,混三年早晚都會熟知的,環境這種東西,其實也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繼續過差不多的生活,有什麼好去到處閑逛的。”

真是有種魄力啊。

剛軍訓完的那段日子真是非常舒服,怎麼過怎麼舒服。但後來我上了大學才知道,高中那四天的軍訓跟大一入學時的半個月比起來,完全是小意思。但這都是後事了。

軍訓完自然要到了選課代的時候了。我記得很清楚,我們高一那會的曆史老師是個很憨厚的人,教曆史的大多性情溫和,加上他的大肚腩,肥頭大耳的,總給我一種親切感,小桂則表示每一個故事裏都應該有一個胖子。一星期隻有三節曆史課,所以選曆史課代這種事似乎刻不容緩,但曆史幾乎沒作業的,我也不知道幹嘛非要選個課代出來,掛個名有和沒有都一個樣,小桂一臉淡定,回答我說,“官僚主義,搞個形式,莫慌。”

“不至於吧?”我狐疑地看著曆史老師,他非常自豪的站在講台上,把手裏拿著的名單緩緩舉起,笑眯眯的看了看,咳了兩聲清清嗓子,說,“同學們,有誰要毛遂自薦的嗎?曆史課代平時事不多,但以後改試卷的時候可能辛苦一些。”

“哇塞,有苦差事做的啊?”我小聲對小桂說。

“隨便,都一樣,反正不會是我。”

“待會他要是選你怎麼辦?”我瞪大眼睛問。

“拒絕。”小桂嘴裏鏗鏘有力的回答。

“……”

過了好一會,都不見有人自願的,大家大多都是想高二分班的時候選理科吧?有些人受他哥哥姐姐的影響,現在就開始著重學習理科了,文科隻混個及格的打算,包括我和小桂在內都是這麼想的。

“沒有嗎?”老師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那好,我選個跟曆史有些關係的人。”

我聽完這句話就感覺非常不妙,似乎他和我那萬能的外公是一夥的,可能我小時候有去過他家做客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我外公開學送我上學的時候有沒有跟他打了招呼。總之我有預感,要出事了。

還沒來得及跟小桂說,就聽到從老師嘴巴裏活生生冒出這兩個字,

“藍知。”

“無語,果然。”我低下頭,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估計全班這會還不知道藍知是哪根蔥吧?一定都在四處張望,但目光很快就會聚焦在我身上,一想到這樣就感覺非常不好啊,我向來喜歡低調,跟那些熱血青年不一樣,我滿腔的熱血全都在我幻想的那個世界裏,與這個看似平靜而喧囂的世界沒有半點關係,但又怎麼樣呢,啊,他們肯定滿懷好奇的盯著我,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藍知同學,嗯,你來擔任這個課代,有什麼意見嗎?”老師見我一時半會沒什麼反應,繼續問到。即使口氣很溫和,但我還是感覺很不爽啊。

我無奈的站起來,憋足了好大一口氣,終於開口說,“請問老師,我的名字哪裏跟曆史有關嗎?”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老師倒來勁了,似乎是想以德服人,說,“其實還是有關係的,這個知字嘛,曆史博古通今,知是知曉的意思,曆史事件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可搪塞。但其實,我和你外公認識,你外公是位好老師啊,也是教曆史的,喔,還教語文,你小時候經常跟他,想必對這方麵比較合適,你說呢?”

無語。果然。

我說,我說什麼啊我說,我說我以後要讀理的多不給你麵子,我還有的選?我心裏還是不太願意,看著一旁的小桂捂著嘴低著頭趴在桌子上笑得不成樣子,更是不大情願,大多數同學才知道我有個外公當老師的,也是聽得雲裏霧裏的,最後可能我覺得太久不說話光站著會很尷尬,幹脆大方一些,說,“好的老師。”

接著就是一貫的套路,我坐下,掌聲響起。

下課了之後我很想扁小桂,但其實真要打起來我估計不是他的對手,他雖然不打架,但要認真起來我也不知道他有多能打。隻是沒底氣的臭罵他幾句,他依舊在笑,咧開嘴那種,說,“活該,你外公叼,誰都認識,眼線真多,我在考慮以後要不要遠離你,幹點壞事肯定滿城風雨。”

我說,“你別著急,化學也要選課代的,沒準就是你了。”

他似乎早有準備,說,“傻子吧你,又不是我姑姑教我們班。下個月分考實驗班了可能就會教我們了。”

“你又知道你能進實驗班?”我調侃到。

“那沒什麼懸念的,我們進學校的時候是全校88名,對啊,我還真不想提這事,中考居然跟你考了一樣的分數我也是很無語。”

“去死。”我說,“接著說。”

“據說實驗班有四個,我們現在兩個重點班一共103人,學校的安排是把我們103人均分成四份,再招一些成績中等的人填充,靠這103人帶動起來,把兩個重點班拓展成四個。不然到時候高考多尷尬。”

“哇,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我露出崇拜的眼神。

“稍微分析一下就知道學校要幹嘛了,這點官方的做法,用膝蓋都能想出來吧?”小桂露出壞笑,“你說是不是啊。”

“你這是在罵我豬咯?”我意識到不對。

“嗬嗬,我可沒說。”

接著是語文數學英語的課代,沒什麼印象,總之不管我們什麼事。

倒是物理啊,豔哥哥這個班主任,從那天起,讓我銘記起了被他統治的恐懼。

他隻要往講台上那麼一站,一定四下寂靜。用寂靜這個詞一點也不為過。即使是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我,不抬頭看都能感覺到某股寒氣咄咄逼人啊。我生平最怕與兩種人打交道,一種是豔哥這種跟你講話挑重點的,氣場太淩人的。另一種就是畏畏怯怯,搞得我會吃了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