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鏡依言真的在青竹峰的房屋前擺了十八口大缸，還是那種比藍果兒還要高的巨大缸。
十八口大缸擺在房屋前，本來就不大的空地此時更是顯得擁擠不堪。
藍果兒走迷宮一般的繞著這些大缸走了一圈又一圈，突然有點後悔，她何苦要這麼為難自己？
她又不是要成為書法家！
踮起腳，用小小的水瓢舀了一點水倒進硯台中，拿起一塊雕有蘭花的墨錠研磨起來。
程鏡皺眉，疑惑道：“你叫我幫你準備這十八口大缸，並且裝滿水，就是為了寫字？”
藍果兒咬著唇，點點頭。
程鏡眉頭皺的更深了，煙兒要是在修煉上有這麼大的決心和毅力，別說築基了，結丹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這是煙兒的新愛好的話，那就由她去好了。
隻是……
程鏡走到藍果兒身後，看著藍果兒端坐在石桌前，拇指和食指捏著筆杆，中指搭在筆杆外側，無名指抵在筆杆內側，小指附在無名指下方，整個筆杆與紙麵垂直，手腕懸空，煞有介事。
然後……
程鏡看著紙上出現的那團龍飛鳳舞又不知是什麼的東西歎了口氣。
他微微上前，從背後伸出右手，以半懷住藍果兒的姿勢握住她執筆的小手，身體微彎，頭微傾。藍果兒身子頓時一顫，又有點發僵。
“握筆既要有力也要放鬆。”
程鏡清淺的聲音就在耳邊，墨黑的緞發被風吹拂到藍果兒的臉上，癢癢的，似聲音穿透耳膜般也跟著一起在她心尖輕輕撓了一下。
藍果兒覺得自己更緊張了，被握著的那隻手開始有細微的汗水滲出。
她這是怎麼了？
以前被程鏡整個抱在懷裏也沒像現在這般緊張的心怦怦直跳。
“寫橫的時候要逆鋒起筆，然後是按筆，行筆，提筆，頓筆，最後回鋒收筆。豎的時候則是藏鋒起筆，向右下頓筆後轉勢直下，慢慢提筆收起。點則同樣要藏鋒起筆，向右下方頓筆，但要及時回鋒收筆。撇是……”
程鏡邊解說邊握著藍果兒的手慢慢在潔白的宣紙上留下一筆一劃，而藍果兒此時大腦幾乎是空白一片，還暈乎乎的納悶為什麼自己會突然對這麼一個朝夕相處，有的時候甚至還會有那麼點看夠了的人緊張起來。
附在手背上的掌心明明是溫熱的，她卻覺得很燙，有點想要甩開又舍不得的衝動。
“好了。”
將所有比劃都寫了一遍後，程鏡這才鬆開藍果兒的手，淡淡道：“要練字，先從這一橫一豎，一撇一捺練起吧。萬事都要先學會走才能夠跑。”
藍果兒木愣愣的點頭。
程鏡看她呆呆的樣子，忽而一笑，抬手習慣性的揉了揉藍果兒的小腦袋，又道：“你隻要每日多練練就好了，這門前的這幾缸水，我看隻留一缸也就夠了。”
“可……可以。”
程鏡收起滿地的水缸，隻留了一口在竹林邊，也算是給單調的竹林添上一點顏色了。門前的空地開闊起來，他的心情也跟著順暢，要是每日對著這十八口大缸，估計他連書都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