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出發去哪裏呀?
老張聽了我的話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當然是從哪來回哪去呀,身體好了就可以回部隊啦。
從哪來回哪裏去?好熟悉的一句話,但是我想不起來是從哪裏聽到了的。但老張的話並沒有給我帶來太多的喜悅,反而讓我困惑了起來。我剛剛開始習慣了在馬場和老王叔家的生活,還有昨天才讓二寶開始接受我,現在馬上就走嗎?那也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馬場、老王叔還有二寶了。
老張看我半晌不說話,就奇怪地問我:怎麼了?小杜同誌。是不是太高興了,還沒有反應過來。今晚出發,明天白天你就能回部隊啦。
我隻是想是不是太急了?可不可以再過些日子走?
聽了我的話老張更奇怪了,怎麼不想回部隊了?以前可沒有人願意呆在這小山溝裏,大家都擠著往部隊裏跑。你倒好怎麼不想走了,我接你的時候,你還老大不願意呢。
聽了老張的話,我很是不好意思。想想當初的確是自己根本不想呆在這裏,現在卻突然不想離開了。不知道為什麼,難道就是因為馬場、老王叔、大媽還有二寶嗎?我說不清楚,但我現在就是一點都不希望離開,似乎感覺有著什麼東西在這馬場,這長白山牽引著我。我低頭想了好久才又抬起頭對老張說。
張幹事,這一次我不回去行不行,我想繼續留下來幫老王叔打理馬場。
老張仔細地看了看我,最後笑著拍拍我的肩膀。哪能不行,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主動留在我們這,留在馬場的呢。我是怕你吃不了苦,你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了。你有這個覺悟,我也十分高興呀。你就安心在馬場呆著吧,我會跟部隊彙報你的工作的。你想呆到啥時候就呆到啥時候。說完老張湊近我說:每年我都想為馬場添幾個人,老王頭就是不願意。他總怕給部隊添麻煩,你還是頭一個能在馬場呆住的呢,看來你也和咱這挺有緣。
說完老張便不再提讓我回去的事情,他把我拉到椅子上從辦公桌上拿過一張報紙遞給了我,告訴我一定要拿回去給老王叔念一念。報紙上麵用大字寫著:中共中央聯合全國各民主黨派發表《聯合宣言》,內容就是我剛剛在大喇叭裏聽到的講話。而我坐在那裏心也一下子就踏實了,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句“從哪裏來回哪裏去”讓我緊張了好一會,等我想起那個山客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時,我才放下心來。不過是一次巧合,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後來老張又跟我談了很多現在戰爭形式上的大道理,眼看馬上就要下午兩點多了,我從馬場出來到現在連口飯還沒有吃呢。老張看我十分著急的樣子才想到問我到鎮裏有什麼事。我拿出事先寫好的信交給了他,讓他幫我送到部隊裏。因為這鎮子裏沒辦法寄信,隻有送到部隊裏才能寄到老家。然後我告訴老張說要買些棉絮和藥酒,撒謊說老王叔的風濕犯了。老張聽了我的話臉上露出挺奇怪的表情,我當時也沒有在意。我以為是因為現在鎮裏的物資極缺,工農兵合作社裏一定沒有這些東西。我怕老張為難就說如果沒有也沒關係了,老張沒說話拉著我把我帶到合社,他找來一個同誌,我跟著那個人來到了庫房,庫房也是空蕩蕩的,隻在角落裏堆著一些東西。看東西這麼缺,我買完棉絮又順便拿了罐鹽。這時老張從另外一間屋子走過來,手裏拿了個小壇子。老張把壇子交在我手裏,臉上還是那奇怪的表情,我把壇子在手上掂了掂,沉沉的。我想打開看看是什麼,老張這才笑了:小杜同誌別看啦,你不是想要給老張買藥酒嗎?這就是。咱們合作社從來也沒賣過藥酒這東西了,這是我自己藏的。我一聽是老張自己的,說什麼也不想要。老張拍拍我的肩:拿著吧,難得你一片好心。我覺得你這個人夠朋友,所以才舍得給你,何況是你是給老王買的呢。我被老張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也不好意思再跟老張讓來讓去了。和老張一起走出合社的時候,他開玩笑似的跟我說:哎,小杜你知道嗎,這酒是我幾天前剛從一個老鄉手裏收來的。我剛聽你想要找藥酒時還納悶了一下,好像我這酒就是特意給你準備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