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看到老王叔還有大媽一臉緊張地站在炕前。直到我從炕上坐起來,老兩口才長長吐了口氣。我問他們怎麼了,大媽先說了話:你這孩子把我們嚇死了,昨天晚上半夜回來就不說話,一個人愣愣地回了屋,夜裏就聽你一個人在屋裏喊著什麼。今早兒你大叔來叫你,怎麼叫你也不應。等我倆進了屋才發現你穿著衣服躺在炕上,滿頭大汗。我摸了一下你腦門,這個燙人呀。連忙給你蓋了床被,你都睡了差不多大半天了,這才醒過神。
我的頭像裂開一樣疼,我不斷地揉著頭,我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浸濕了,我無論如何都想不起我是怎麼樣回到馬場的,我還以為我會死在天池的湖底。難道昨晚的一切又隻是我的夢嗎?我已經開始分不清哪些是夢哪些是現實了。老王叔看我揉著頭痛苦的樣子關切地問我:娃怎麼啦?昨天晚上是不是遇到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了。我抬起頭看著老王叔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他我見到一切,我想還是不讓他知道的好。老王叔見我不說話接著問我:你是不是去了麒麟山那邊?我的心裏一驚但還是沒有表現出來什麼。可老王叔還是從的我眼神中看出了什麼他繼續說著:你呀,那麒麟山雖然不高,但卻是有名的鬼打牆,經常有人在那山坡上轉不出來。你昨天一定是撞了邪,我夜裏還聽你在屋子裏喊著什麼麒麟、麒麟的。我真的喊了?老王叔點了點頭:沒聽太真,但有幾句還是聽到了的,你一邊說什麼麒麟一邊還喊著什麼。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時大媽手裏拿著隻碗走了進來打斷了老王叔的話:別追著孩子問了,什麼中邪,就是夜裏著涼了,剛吃完飯一身汗就跑出去一定是受了風寒。來趕快把藥喝了。我接過大媽手裏的碗,把碗裏那黑黑的藥汁一口喝下,我也希望這些都是我得病以後的幻覺。那藥可真苦,喝完了藥我脫去了外衣,外衣也如被水洗過一樣濕漉漉,蓋上了被子我很快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已是半夜。我又渴又餓,想從床上爬起來去廚房找些吃的,結果剛爬起來就看到幾個碟碗擺在炕頭。我借著月光看到碗碟裏放著棒子麵的窩頭,鹹菜還有一大碗蛋花湯,我端起湯咕咚幾口就喝光了。我拿起窩頭就啃,結果被噎得不住地打嗝。我坐在坑上不住地捶著胸口,把頭轉向窗外,一輪明月正掛在天上,隱約可以看到馬場外的麒麟與白狼山,兩個黑黑的輪廓屹立夜空當中。我不禁歎了口氣,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在這裏待的時間越長,感覺越熟悉,那種熟悉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每一次奇遇之後我的心裏都會多一份這樣的感覺。但每到想努力回憶些什麼時,卻又偏偏想不出,似乎還缺少一個關鍵性的環節。現在的我有點渴望知道真相,又怕知道真相後我自己接受不了,就像肅慎所說的那些。想起肅慎我感覺他是有些高深莫測。他在這長白山好像就是專門等我,他一再提醒我到底有何目的呢?我隱約記得他對我說了複國、複族的事情。難道在這新社會裏,他還有這種建設帝製的想法嗎?想到這裏我的心裏又開始有點不安,卻說不出來為什麼了。
雖然還是深夜,但我現在剛剛醒來又吃了個飽,怎麼也不想再睡便披上衣服悄悄走出屋子。剛走出屋子,虎子便從窩裏坐了起來,鼻子裏發出低哼走到了我的身邊。我拍了拍它的頭,虎子的大舌頭便在我的手心裏舔來舔去。我蹲下來和虎子玩了一會,便起身向後院走去,虎子還是像以前一樣沒有跟我過來。剛走進後院,我就發現有什麼躺在草堆那裏。我悄悄走過去看,果然是二寶。它蜷成一團頭枕在前腿。當我走近它時它睜開眼睛,卻沒有像以前那樣緊張地站起來,而是依然躺在那裏靜靜地看著我。我坐了下來靠著它的身體,在我們接觸的那一瞬間,我能感覺到它身體緊張的一顫,其實我也是像它一樣緊張呀。可是當我完全靠在它的身體上時,它長長地打了一聲響鼻便不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