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蓉兒說,你回去認個錯,她會幫你重返師門的。”郭靖說道。針葉難為他能記住這麼多話了。
“重回師門?”梅超風那本已經風幹了的雙眼,刷刷刷滴流著眼淚,有些苦澀。
梅超風很後悔,當初如果跟丈夫不逃出桃花島,即使私定終身,自己師傅又哪裏會殺了自己?最多也就是懲罰一番,打斷條腿,何至於此……現象死去的丈夫,梅超風心痛,再想想這十幾年自己一個人無依無靠有瞎了雙眼……心酸啊!
現在聽說小師妹願意幫自己重還師門,梅超風心中激動啊,隻要有希望,她甘願回到師傅身邊,任打任罰,實在是受夠了這種形單影隻、孤苦無依的生活了。
“小師妹在那?帶我去見她!”梅超風激動滴抓著郭靖的手說道。
“哦!”郭靖就要拉著梅超風出去,卻見梅超風動也不動,“前輩這是?”
“我腿腳不便。”梅超風無奈地說道。
郭靖心中不忍,說道:“前輩要是行走不便,晚輩負你老人家出去。”
梅超風罵道:“誰老啦?我很老嗎?要你叫我前輩?!”
郭靖唯唯,“我姐夫是你師侄……我……背你出去把。”
梅超風冷笑道:“你婆婆媽媽的,倒真好心。”左手伸出,搭在他肩頭向裏一拉,郭靖隻覺肩上劇痛,身不由主的到了她麵前,忽覺頸中一陣冰涼,梅超風的右臂已扼住他頭頸,隻聽她喝道:“背我出去。”
郭靖心想:“我本來要背你出去。”於是轉身彎腰,慢慢走出地道。
梅超風冷道:“是我*著你背的,我可不受人賣好。”
郭靖這才明白,這女人驕傲得緊,不肯受後輩的恩惠。
走到洞口,舉頭上望,看到了天上的星星,不由得籲了口長氣。他跟著馬鈺行走懸崖慣了的,那洞雖如深井,卻也毫不費力的攀援了上去。
出得洞來,梅超風問道:“你這輕功是誰教的?快說!”手臂忽緊,郭靖喉頭被扼,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心中驚慌,忙運內力抵禦。
梅超風故意要試他功力,扼得更加緊了,過了一陣,才漸漸放鬆,喝道:“嘿,看你不出,渾小子還會玄門正宗的內功。你這是跟誰學的內功?”
郭靖當下答道:“教晚輩內功的,乃是全真教的馬道長馬鈺,人家稱他為丹陽子。”
突覺背上梅超風身子一震,又聽她氣喘喘的道:“你是全真門下的弟子?那……那好得很!”語音中竟流露出情不自禁的歡愉之意。
郭靖道:“晚輩不是全真門下,不過馬道長傳過我一些呼吸吐納的功夫。”
梅超風道:“嗯,你學過全真派內功,很好。”隔了一會兒又問道:“那麼你師父是誰?”
郭靖道:“晚輩共有七位師尊,人稱江南七俠。大師父飛天蝙蝠姓柯。”
梅超風劇烈的咳嗽了幾下,聲音甚是苦澀,說道:“那是柯鎮惡!”
郭靖道:“是。”
梅超風道:“你從蒙古來?”
郭靖又道:“是。”心下卻是苦笑,自己不會撒謊,這下子讓她知道自己是殺死她丈夫的凶手了,看來,小命要完蛋嘍!
梅超風緩緩的道:“你叫楊康,是不是?”語音之中,陰森之氣更甚。
郭靖道:“不是,弟子姓郭。”
梅超風沉吟片刻,說道:“你坐在地下。”郭靖依言坐倒。梅超風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卷物事,放在地下,卷開外麵包著的一塊不知是布是紙的東西,露出一物,星光熹微下燦然耀眼,赫然是柄匕首。
郭靖見了甚是眼熟,拿起一看,那匕首寒光閃閃,柄上刻著“楊康”兩字,正是那晚自己用以刺死銅屍陳玄風的利刃。
當年郭嘯天與楊鐵心得長春子丘處機各贈匕首一柄,兩人曾有約言,妻子他日生下孩子,如均是男,結為兄弟,若各為女,結為姊妹,要是一男一女,那就是夫妻了。兩人互換匕首,作為信物,因此刻有“楊康”字樣的匕首後來卻在郭靖手中。其時年幼,不識“楊康”兩字,但匕首的形狀卻是從小便見慣了的,心道:“楊康?楊康?不就是那個發了瘋的小王爺嗎?”
他正自沉吟,梅超風已夾手奪過匕首,喝道:“你認得這匕首,是不是?”
郭靖若是機靈得半分,聽得她聲音如此淒厲,一定曉得,隻要承認了,必然死得難看的,可惜他天生就憨厚,不會說謊啊,而且他念著人家救命之恩,而且,還有自己姐夫跟黃蓉在其中周轉斡旋,她應該不會殺了自己的吧?是以更無絲毫疑忌,立即照實回答:“是啊!晚輩幼時,一時失手,誤殺了陳玄風前輩,一直悔恨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