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紫衣男子閉著眼拿起最後一顆黑子慢慢落於棋盤正中天元,堅定的說道:“這就是宿命!”
紫衣男子起身,眯著眼睛抬頭看了看天空,大袖一甩間,身下棋盤驀然破碎無數,隨後迎著夕陽踏步遠去,背後拉長的身影逐漸消失,如風掃初痕不留下一絲。
片刻此地再無一人,隻餘樹下那一地散落的棋局,似曾見證著有人來過。清風徐徐吹過,再度卷起地上胭脂落花,零落飄灑,好似無聲對人間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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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世記載,盛唐天啟十三年春,有人間絕世強者曾齊聚青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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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已落下一半有餘,這片桃林再次迎來三位不速之客,一眼望去,很是古怪。
一個二十餘歲的俊俏書生,一個穿著一身花格子長衫的老者,還有一隻毛發雜亂的毛驢。
那驢子上的老者,頭發花白,身子幹瘦,仿佛風一吹就可以倒下,明明看起來很是蒼老,可偏偏在老者身上卻看不到一絲衰敗,反而有著超乎常人的氣血旺盛,精神更是抖擻。
這老者此刻正舉著一隻青色葫蘆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濃烈的酒香順著嘴角淌下的酒漬慢慢揮散開來。
老者身下的驢子毛發五顏六色,尤其眼睛部位,左眼一圈黑色,右眼一圈紅色,看起來很是滑稽,可偏偏似乎在它自己的感覺卻是一副趾高氣揚。此時這雜色毛驢正得意的打著鼻響,在桃樹上左啃一口,右啃一口,顯得極為快活,對於地麵上的落花則完全是一副視若無睹,那模樣要多欠抽有多欠抽。
毛驢前方則是那書生,這書生麵容俊美,有著一雙妖冶的桃花眸子,穿著一件天青色長衫,腰間插著一把黝黑鐵尺,頭發隨意披散腦後,一根紅繩係在發間,盡是說不完的瀟灑。
花衫老頭望著那樹下破亂的棋局,喝了一口酒,冷哼笑道:“嗬,一群無聊的人。徒弟啊,你悟性高,你聽明白了什麼叫人生了嗎?”
青年書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望著那盤破碎棋局開口道:“人生?這所謂的人生從這世間生靈誕生起,便開始了思考。無數年來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所謂人生不過根據個人的理解而理解罷了,什麼又能算人生。”
“嗬,那人生是何物?”花衫老者醉眼朦朧繼續問道。
青年書生神色不變,溫和一笑,那笑容如讓人沐浴春風一般的開口道:“在弟子看來所謂人生逃不開生老病死,人生百態,若非要說出個一二三,那麼活著不就是人生嗎!”
“活著就是人生…。。”
花衫老者在驢背上搖搖晃晃,再次喝上一口酒輕聲說道:“希望的開端,宿命的相逢,徒弟,你不怕嗎?”
花衫老者這句話,顯然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怕與不怕,該來的總會來,躲不開,逃不掉,既然如此又何來怕與不怕一說,人生當浮一大白啊!”書生說完順手撚起一片桃花放入嘴中,眼底浮現一股淡淡迷茫,抬頭看向遠方崇山峻嶺。
“桃花入口有些苦,卻又有些甜。這桃花,花開於樹,花落於風,朵朵桃花看似相同,可實際上又哪裏會有一模一樣的兩朵桃花,如同命運,分不清,理不明,這或許便是人生吧!”
花衫老者眼神越來越迷離,繼續喝了一口酒這才喃喃自語:“人生當浮一大白,還是老子的徒弟看的透徹……人生……這人生就是當浮一大白呀,徒弟這話說的有水平。”
邋遢老者順手摘了一朵桃花放入嘴中,拿著葫蘆繼續喝了一大口酒,隨後輕笑道:“人生!”
暮色裏,老人輕手撫摸毛驢,一口接一口的喝著酒,搖晃著頭,斷斷續續開始哼著一首臨時新編湊的新曲。
“白雲白啊白,桃花紅呀紅。小娘胸脯白,小娘屁股翹,夜色添微涼,小娘乖乖入懷來,來來來,來看人生自在多瀟灑……”
花衫老者背靠毛驢,舉頭望天,這一刻,老者有一刹那恍惚失神。驀然,驢背老者猛然放肆大笑,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與此同時,當夜色吞入最後一口夕陽餘暉的刹那,距離這不知多遠的一座道觀內,一個渾身籠罩在黑暗中的男人看著眼前明滅不定的燭火帶著嘶啞開口道:“宿命,終於要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