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當年長安城內鬧采花賊,良家女子人人自危,女孩子們都往醜裏打扮,日裏皆不敢出門,就在這個時候,史賢弟挺身而出,扮成女子舍身誘捕賊人,此等義舉……”
“你、你不要聽他胡說,我當年隻有十七歲,身量未足,而且聽了人巧言誘騙,扮成……”史無名咬牙切齒,卻又委屈莫名,“我扮成女子在曲池苑轉了一天……可是、可是……采花賊沒有等來,倒是來了一大幫不相幹看熱鬧的人……”史無名說到這裏咬牙切齒,“而後來我才知道,在我被人誘騙扮成女子的前一日,那采花賊就被捕獲了!我不知道,可某人卻是知道的!”
“怎麼會,我可不知道!”某人無辜狀。
“你的叔叔就是大理寺卿!”
“哎呀,我自己都忘記了。哦,他老人家如今已經到刑部去了,現在的大理寺卿是我。不過放心,二位賢弟,愚兄一直以來都是平易近人的,不必稱我為大人。”
“……”
“不要賣好了!說吧,那左清秋是怎麼死的?”
“不是說了麼,被人砍掉了腦袋。”
“可有懷疑之人?”
“有,目前來說,有來報案的畫商,不滿他沾花惹草的夫人,與他有罅隙的情人,當然還有……一隻可怕的妖怪!”蘇雪樓皺了皺眉,歎了口氣,“總之,他的死……真是說來話長!”
“妖怪?”難得李忠卿也瞪大了眼睛,“不過麻煩蘇大人長話短說!”
蘇雪樓白了一眼李忠卿,慢慢地開了口:“其實,現在市井之間流傳的左清秋的死因就是被一隻可怕的妖怪吸幹了血然後掙掉了腦袋。但是官府並非尋常百姓,自然知道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所以不能給左清秋的死隨意下一個結論。這件事首先要從左清秋所擔任的官職講起,左清秋會番語,所以一直在鴻臚寺的禮賓院任職……”
“禮賓院,掌回鶻、吐蕃、黨項、女真等國朝貢館設,及互市譯語之事。”史無名思索了一下,“這是個很敏感而且牽扯眾多的地方。”
“是的,麻煩就在這裏。”蘇雪樓麵容嚴肅起來,“在我們調查之下,發現左清秋和從前一些情報的泄露都有或多或少的聯係。”
“左清秋有通敵之嫌?”史無名皺起了眉頭。
蘇雪樓苦澀地點了點頭,畢竟左清秋曾是他的朋友,“事情的起因是半個月前丟失的一幅山川地理圖。”
“山川地理圖?”史無名麵上變色,也覺得事情重大。
“是的,上麵要標明我朝西北的軍隊的營坊和人數的分布,要呈給陛下觀看的絕密的東西,半月前開始由畫師許義山繪製。許義山是我朝有名的畫家,工於山水。他是個書畫奇才,能將所有的東西記在腦子裏,然後一揮而就。就是為人有些癡,對於作畫一事能到三月不知肉味的地步。此事唯一之幸就是兵部並沒有提供給他的各軍營兵丁的數字和詳略——那是機密,兵部尚書要親自填的。所以丟失的時候,也隻能算是不完整的地理圖,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隻是,讓敵人知道我們所有的兵營的位置所在,這也是極為麻煩的!”蘇雪樓蹙起他的眉頭,臉上露出了幾分焦急。
“這幾日我見四門盤查的極嚴,原來是和這件事有關。想來敵人應該不會隨意動作,雪樓兄,且放寬心!”史無名寬慰了他兩句。
“希望如此!”蘇雪樓歎了口氣,“那一日,許義山剛剛繪製好,放在案上晾幹墨跡的時候,因為有人來府上拜訪,所以他就將房門鎖上離開。可是誰知道就在他離開的時候來了梁上君子,除了一些貴重的物品,那幅山川地理圖也不見了!”
“你有丟失物品的清單麼?”
“給。”蘇雪樓遞給史無名一頁紙,史無名接過細看。
“有趣、真是有趣!”史無名摸了摸下巴,將清單丟給了李忠卿,“你看看……幾件古董玉器,屋裏零散的金銀,幾幅字畫,還有的就是這山川地理圖了。你不是說那圖被偷的時候還在晾幹,也就是說還沒有來得及裝裱,還是一張宣紙。”
“是的。”
“敢問,那幾幅字畫可是名家名品?”
“是許義山自己所畫的幾幅字畫。說到這裏,倒也不得不提,這許義山發現書房被盜的時候。第一個去瞧得竟然不是山河地理圖,而是自己收藏那幾幅前朝名人字畫的地方!”蘇雪樓無奈的搖頭苦笑,“這人倒也是癡了,如此不分輕重緩急!”
“人之情急,自然會顧著心頭所好,自然不難理解,你我皆是如此,也無需多責備他人。”史無名微微一笑,“隻是這山河地理圖嚴格說來也算不上字畫,沒有許義山的題字存印又沒有裝裱,落在在尋常人眼中,不過是廢紙一張,要它有什麼用處?所以這賊不簡單!”
“可不是?我們在長安城中布下了線,明察暗訪那個可能存在的偷兒,就等著他銷贓,可是結果是一無所獲。所以大家都認為那偷兒目的就是圖,拿走的財物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