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許郎中,你覺得怎麼樣?”
“小老兒覺得……”老郎中從門縫裏瞅了瞅屋裏,壓低了聲音說,“這廝就是在裝暈,隻是他硬扛著不醒小老兒也沒有辦法啊!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小老兒倒是想叫兩個衙役小哥兒拿板子給他一頓,估計敲下來就能醒了,可是這人非要在那兒裝死狗,我又不是縣太爺能隨便敲板子……”
誰說縣太爺就可以隨便敲板子,史無名哭笑不得。看老人家嘀咕時的那樣,估計平時沒少受著黃肚皮騷擾。
“裝暈?”史無名推開房門走進去。一看之下,也嚇了一跳。
“他怎麼全身水淋淋的?”
“是這樣,太爺,為了救治於他,大家想了各種方法,從按壓人中到以水潑麵到針灸……可是無論如何,這人就是無法醒來。”身邊衙役不卑不亢的回答。
看他全身上下都是水,哪裏是潑麵的程度……可見那個潑水的人也有點攜私報複的意思。至於壓人中,為什麼連鼻子都是腫的?這裏的事情……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而被折騰成這樣還能堅持不起,這意誌是多麼堅定啊!
“你剛剛說用針灸——沒有更粗的針嗎?”李忠卿看著郎中的藥匣子問。
“哎呀,大人,不能再粗了!”老郎中冷汗連連——再粗就是釘子了,會死人的。
“我倒是知道一個能夠將昏死之人喚醒的方法。”史無名微微一笑,用手號住了那黃肚皮的脈,“這可是宮中傳出來的方法呢!要知道,宮中常常會懲戒宮人——有的宮人熬刑不過暈倒,可是宮中的規矩是無論什麼刑罰都要在清醒的狀態下挨過,所以宮中的行刑人掌握了很多讓人清醒的方法,比如在人身體的各大要穴上用銀針刺入,三寸長的銀針啊,要刺進去一寸,會引起受刑人周身劇烈疼痛然後清醒。當然,還有,用竹簽在十指指尖刺入,所謂十指連心,人一下子就醒了。崔四,你說我們試試哪一種會更好?”
老郎中連胡子都在顫抖,衙門裏的人一個比一個……如狼似虎,真可怕!
“要不,挨樣試試吧!”崔四不無惡意地說,“哎呀,老爺您看他額頭上又出了好多汗啊,定然是病體又重,快些試試吧!”
“崔四,不能這樣做,想想看,宮中那些方法是對付犯了罪的宮人!可是這裏躺的可是‘良民百姓’,我身為百姓父母,怎能做傷害子民的事情?”
“那,老爺想要如何?”
“如此,我倒是有……”
史無名有些狡黠的一笑,從房間花瓶裏插的雞毛撣子上揪下了一根毛茸茸的尾羽,然後直接把那尾羽掃到了那黃肚皮的鼻孔裏,然後輕柔的捅了幾下。
“阿嚏!”一聲巨大的噴嚏響起,黃肚皮也一下子從榻上坐了起來。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表情很驚恐。
“大膽黃肚皮!”史無名十分想笑,但是隻能用幹咳來掩飾,“你可知罪?”
“……”
“縣令大人問話,你為何不答?”見到那黃肚皮隻是呆愣愣地瞅著自家大人發呆,不知見禮,手下衙役頓時嗬斥起來。
“啊呀,娘!”卻見那黃肚皮愣怔了半晌,一把抱住史無名的腰,下一刻如同懵懂幼子一般發起了嬌癡。
房間裏一瞬間靜的連個人的呼吸聲都聽的清清楚楚。
史無名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變紫,由紫變黑,好似開了染料鋪,五色陳雜,而身上的雞皮也是起了落落了起,好不熱鬧。
周遭的衙役急急忙忙的把人拉開,隻是各人臉上麵皮都在不自覺的抖動——自家大人的熱鬧,可不是隨時能看到的!
“這個這個,應該是倒生昏亂,他瘋了吧!”老郎中戰戰兢兢。
“瘋了瘋了……”崔四風中淩亂。
“咳咳咳……”這個是臉別到一邊不知表情的李忠卿。
“無妨無妨,我是一縣父母,是父母官,是父母官!”史無名拿著扇子狠命的扇風。第一次,在自己威風八麵的縣衙裏非常狼狽的衝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