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救命啊,要殺人了!”
一聲殺豬般的呼喊後,就看見黃肚皮尖叫著驚恐地撤掉蒙在眼睛上蒙布,從假山旁的一頂轎子裏麵衝出來,突然發現史無名就在眼前,就連滾帶爬的衝到史無名腳下。
“大人,這兩個混蛋想要殺了我!”
“黃肚皮,我發現你好起來了啊!”史無名意味深長的說。
“啊?!”黃肚皮這才看清四周,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麵孔上的表情千變萬化,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都有再躺下裝暈的趨向,可是兩邊衙役那冷酷的都能讓四月天裏飄落雪花的視線讓他完全打消了這個念頭,驚恐的攤在了地上。
“你做了什麼?”李忠卿問史無名。
“我告訴衙役蒙上他的眼睛塞到轎子裏,帶他曲曲折折顛顛簸簸的走過一段路之後,特意讓衙役們在轎子邊上聊天,讓他知道自己的轎子就停在後山接近懸崖的地方,讓他知道他們打算把他滾下去——為民除害,然後回去報告說他是自己發瘋死於意外——他不是瘋子麼。還有,大家不會浪費人力和時間給他收屍,咱後山的懸崖,下麵全都是大石塊,估計掉下去人就是一塊塊的拚不起來了,所以讓他最好準備好曝屍荒野!”史無名嘿嘿一笑,“事實證明,那些恃強淩弱善耍陰謀詭計的混帳,他們本質上都是一無是處的懦夫!”
“黃肚皮,你可知罪?”
“小人不知所犯何罪,小人蹴鞠之時,被人一球踢昏,如今才清醒過來,說是苦主還可,怎能說有罪?”黃肚皮強打精神分辯道。
“首先你故意裝昏!目的嘛……可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訛詐、逼婚、戲弄朝廷命官!”史無名麵冷如鐵,“當你昏迷之時,我觀你脈象——在我說宮中的刑罰之時,你的脈象跳動如鼓,那是你緊張所致,而當我說不用宮中刑罰之時,你的脈象又趨於平穩。昏迷之人本應人事不知,對外界無所感應,可是你的脈象卻並非如此,嘿嘿,你能熬得過按壓人中和水潑,你甚至想要熬一熬銀針刺穴或是竹簽刺指,可惜啊,你熬不過人的天性——噴嚏!如若你醒來便能偃旗息鼓速速離去倒也罷了,可是你卻偏偏狡詐多端,裝瘋賣傻,愚弄世人……”
關鍵是愚弄了大人你啊——周圍的人想。
“須知心智昏迷的人,目光鬆散昏聵,滯納不清,而你的眼神……鬼鬼祟祟,奸猾無比!”
大人在報私怨啊——周圍的人想。
“最可惡的是就是你不知悔改,依然夥同同夥有所圖謀,如今事情依然敗露。你說,想要領什麼樣的刑罰呢?”
“大人饒命啊,小人知罪了,小人知罪了!”黃肚皮磕頭如搗蒜。
“如此刁民……”李忠卿突然微微一笑。他本是嚴肅方正之人,平時不苟言笑,此刻笑容乍現,並沒有讓人感到如春風化雨,和煦日升,正衙裏裏卻頓時泛出詭異的冰冷,如同冷風過境。
這才是最可怕的啊——周圍的人想。
史無名站到一旁默默發了個抖。唉,四月晚春,竟然還有春寒!
“你們所犯的刑法,條條件件都在這裏,而你等也不是初犯,鑒於平時也為害鄉裏。所以要……從重處罰!”
“沒錯,縣尉言之有理!”史無名從善如流,“要從重處罰,以儆效尤!而具體處罰之事,本縣就交於李縣尉了!”
史無名飛快的離去,將黃肚皮絕望的留在那裏,回到後堂去用崔四備好的茶和點心。
“大人,剛剛劉班頭差人來報,他帶人從張穩婆那裏順藤摸瓜,捕獲了綁架孩童的人犯。”崔四說,“那是一個馬戲班子,他們把孩子藏在獸籠的夾層裏帶著來去,因為獸籠多放置猛獸,所以官府搜藏的時候都沒有注意。”
“孩子都沒事吧?”
“沒事,隻是受了點驚嚇,聽說那班主就是想要把他們賣給某個達官貴人,聽說那個人有個癡傻的兒子。”
“世間愚妄,皆由錢權而起!真真是一點不錯!”史無名長長歎息一聲,覺得莫名抑鬱,想要與李忠卿相談紓解心中悶氣,可是李忠卿在前堂久久未歸。此時四下一片寂靜,隻有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讓坐在那裏品茗的史無名無端的覺得有些可怕。
“崔四,前麵為什麼一點聲音也沒有?”
“放心吧,大人,李大人自有分寸,他不是酷吏,不會要他們性命的!”
可我害怕的是,他隻留了他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