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12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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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牯平常挎著盒子槍走在唐鎮街上心裏也會莫名其妙地發慌,總感覺到還有什麼事情會在這個風調雨順的春天裏發生。他在新婚的第二天就安葬了馮瞎子,給他買了副上好的棺材,還請三癩子畫了遺像,但是,安葬馮瞎子時,沒有太多的人參加,這樣,馮如月也是心滿意足的了,豬牯就是不知道馮瞎子會不會像他女兒那樣心滿意足。

這天傍晚,豬牯從鎮公所回家時,在路上碰到了三癩子。

三癩子站在那裏,看著他從自己的身邊經過。豬牯發現三癩子的眼光有些異常,想了想有什麼不對,就回轉身走到三癩子麵前,笑著對三癩子說:“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三癩子搖了搖頭,慌慌張張地跑掉了。

豬牯望著三癩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豬牯回到家裏,馮如月已經做好了飯。這些日子,每當豬牯回到家裏,就要抽動鼻子,聞聞有沒有屍臭味,他已經患上了強迫症。他總覺得家裏的某個角落裏還殘留著馮瞎子的屍臭,馮瞎子住過的那個房間裏,他是怎麼也不會想踏進去的。他甚至總覺得馮如月身上也殘留著馮瞎子的屍臭,馮如月也知道他心裏想什麼,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燒水沐浴,如果有一天沒有洗澡,豬牯就不敢摟著他睡覺,離她遠遠的。

馮如月見他回家,就把飯菜擺上了桌。

豬牯的父親王秉益還是癡呆呆的,總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他早就坐在桌前,等待吃飯了。馮如月把一碗飯放在了王秉益的麵前,笑吟吟地說:“公公,你吃飯吧。”王秉益癡癡地笑著,突然說出了一句令豬牯夫婦心驚肉跳的話:“親家公要我起陪他,我要吃飽點!”說完,王秉益端起飯碗,狼吞虎咽。

豬牯突然覺得有一縷屍臭飄了過來,胃裏有一根棍子在無情地攪動。

他悶聲悶氣地說:“我要喝酒!”

馮如月乖乖地拿了一壺酒,放在了豬牯的麵前。

她的臉紅撲撲的,低下頭,自顧自地吃飯。

豬牯歎了口氣,倒了滿滿的一碗米酒,端起來,一口氣喝見了底。他隻有喝酒,才能麻痹自己,讓自己聞不到屍臭。

……

豬牯摟著馮如月,雲雨過後的她渾身暖烘烘的,散發出香氣,豬牯隻有在這個時候,才有一絲安慰。馮如月像一隻小乖貓一樣趴在豬牯的胸前,輕柔地說:“哥,我要給你生孩子。”

豬牯撫摸著她光滑如玉的背:“生吧,多生幾個。”

馮如月話鋒一轉:“哥,這些日子,你一直不痛快,是不是因為我爹的事情?”

豬牯歎了口氣說:“不是。”

馮如月說:“你騙我。”

豬牯說:“我沒有騙你,真的不是因為你爹。”

馮如月說:“那是什麼,你心事這麼重,應該告訴我的,我是你老婆,你有什麼不能和我說的呀。你說出來,總比悶在肚子裏好,我會和你一起分擔的,不管是什麼事情。”

豬牯說:“你應該聽說過淩初八的事情吧?”

馮如月說:“聽說過,很怕人的。”

豬牯說:“和她的死有關的人,大部分都神秘地死亡了,唐鎮也隻剩下我和三癩子了,我在想,她是先找我呢,還是先找三癩子。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哭?”

馮如月的身體微微顫抖,但是她的語氣十分堅決:“哥,你不會死的,不會的,你是好人,好人應該有好報的!”

豬牯說:“但願如此。”

馮如月說:“哥,你睡吧,不要想那麼多,我唱歌給你聽,你聽著聽著就睡著了,睡著了就什麼也不想了。”

豬牯閉上了眼睛,的確,他隻要聽了馮如月唱的小曲,就會沉沉地睡去,那讓人聽了激動萬分的《十八摸》怎麼就成了他的催眠曲了。馮如月柔聲地唱起了那支豬牯百聽不厭的小曲:

“……

伸手摸姐下巴尖,

下巴尖匕在胸前,

伸手摸姐耳朵邊,

凸頭耳交打秋千。

伸手摸姐肩膀兒,

肩膀同阮一般年,

伸手摸姐脅肢灣,

脅肢灣彎摟著肩。

……”

豬牯沉沉地睡去後,馮如月悄悄地下了床,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間。這個春天的夜晚,充滿了危險和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