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並沒有看清楚來人的麵孔,通過黑壓壓的人頭,他僅僅看到了半片挽起的雲髻。
他看到,騷亂的人群圍繞著這半片雲髻迅疾地往兩邊倒去,讓出一條路來!那雲髻就像是水中的一塊凸起的石頭,人群便是水流。水流在石頭麵前分開,又迅速地在它身後合攏,將石頭包圍在其中。
不過與石頭水流所不同的是,水流是完全貼住石頭的,但眾人與那半片雲髻則不是如此。
在那雲髻周圍兩米的距離內都沒有人,空蕩蕩無一人。沒有人越過兩米的界限,無論外麵的人擠成什麼樣子,無論裏麵的人如何騷亂,他們始終保持著兩米的距離,這距離就像是天塹,不可逾越,不可跨越!
究竟是何方神聖能有這般的威勢?
白雲泉忽然心中升起了一種渴望,急迫的渴望。他渴望立即見到那雲髻的主人!
近了,近了,更近了!終於在他的無限期盼中,無限遐想中,一位身穿緋色長裙的少女排眾而出,落入了他的眼中。
隻需一眼,無需再多!
見到那少女的瞬間,白雲泉就停止了呼吸!他的信念,關於美女的信念在刹那間轟然倒塌!
他的腦海裏此時隻剩下一團一團的漿糊,一團一團的亂麻。他隻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頭腦。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僵硬,自己的手腳有些發麻。因激動而僵硬,因興奮而過電的發麻。
白雲泉想起了爺爺門前的那灣溪水。青青的水草躺在靜靜的水裏,柔和的水紋輕輕劃過嫩草,那麼輕柔,那麼細膩,那麼舒服。白雲倒影在溪水裏,那麼白,那麼軟,那麼的高遠,那麼的幹淨。
白雲泉忽然落淚了,不是嚎啕大哭,不是小聲啜泣,隻是流淚,默默地流淚。他的心裏泛起了一絲淡淡的苦澀,這苦澀很快填滿整個心,整個肺,整個肝。
他有些埋怨老天,為何讓我這麼遲才見到這樣的美女!這麼多年的時光都白白浪費了!都活到了狗身上去!
他又有些感謝老天,感謝老天讓我見到這樣的人間絕色,此生真是不枉來人間一遭,見過這樣的絕色,還有什麼遺憾可言?
接著,他又開始恨老天,為何要讓我見到這樣的美色?從此以後我的生活將失去色彩,將變成黑白,看不到她的容顏,我又怎能吃得下飯,睡得著覺?
哦,老天、老天,你為何如此折磨我?為何如此羞辱我?你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哦哦,對了,我恐怕難以活過今日。這樣也好,省得在以後的日子裏,天天想她夢她念她。哦,此生無憾,此時死去我還是幸福的,至少是在她的麵前死去!
不,我又怎能在她的麵前死去?這不是會驚嚇到她嗎?這不是在汙染她的眼睛嗎?不!我不能這麼做,可是那我又該怎麼做呢?
白雲泉陷入了焦躁、恐慌、迷茫、失落等種種的情緒中,他一會笑,一會哭,一會愁眉苦臉,一會恨意滿頭。
他已經迷失了,迷失了自己,迷失在殷思羽的美貌中。他不是第一個迷失的人,他也肯定不是最後一個迷失的人。皇城中為殷思羽牽腸掛肚、愁腸百結、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的人多了,多了去了!
殷思羽也早就習慣這樣的目光,這樣的呆滯,這樣精彩絕倫的表情,她看都沒有看白雲泉一眼,她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棄疾。準確的說,是未曾離開棄疾膝上的寶刀。
她朝著棄疾走去,走得不疾不徐。走到最後,偌大的廣場隻剩下她清晰的腳步聲。
自廣場上的騷亂開始,到隻剩下唯一的腳步,這所有的一切動靜,都落在了棄疾的耳中,但是他既沒有睜眼,也沒有抬頭,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如一截枯樹樁。
在他看來,若來人要買刀,他便會來找自己,若他不買刀,那麼縱使皇帝老子來了,也與他沒有的半點關係。
“嗒、嗒、嗒”
腳步聲越來越近,棄疾聽出來這人在向著自己走來。棄疾已經聞到了一陣淡淡的芳草幽香,雖然若有似無,但卻怎麼也不會消失,就像看不見摸不著的空氣,始終縈繞在鼻端。
你不刻意地去尋找,它便會悄悄地鑽進你的肺腑,但若你使勁一嗅,它卻像是害羞一般匆匆隱去了。
這是個女的!棄疾如是判斷。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消失在了他身前一米的位置。棄疾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淺淺的呼吸。
棄疾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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