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天了。封越辰重複給孩子們用熱水擦拭身體的行為,明瞭這不起任何的效果仍舊妄圖手裏滿潤濕熱的棉帕在觸及他們皮膚的同時就能軟化那可憎的僵實!
又是徒勞無功。
黯淡的轉身在床邊的架子上晾起棉帕,端著盛著水的木盆走出了屋子。
水傾倒在院子地表的瞬間冉生霧氣撲罩著他,朦朧的視野令人心情煩躁,雜亂無章的情緒緊密得理不出一絲罅隙,又似一彈即破般纖弱。甩甩頭,退身沿著牆根席地而坐,木盆隨手丟放在旁邊……手搭在直立的膝蓋,頹廢的埋下頭,恍惚的呆望下方不斷被自眼眶墜出的水滴打濕的泥地……
良久,他察覺是誰的手指劃過自己前額的異常散亂的發絲,很溫柔的替他整理直順……誰呢?默默嗎?
心髒跳動的頻率霎時加速了,迅速抬起頭來卻驚訝的看見身前站著不是小孩而是——
“……龍少?”
笑嘻嘻的降下身子蹲在他麵前,夕焰以手撐托著下巴,眼角戲謔的揚了揚:“你穿得這麼少,不怕著涼啊?”
“龍少……”封越辰牽強的扯出微微的笑容,有點呆的看向對方。
夕焰不解:幾天不見難道就感覺陌生呢?幹嘛一副不知所謂的蠢樣。偏轉頭左右瞅了瞅,問:“小東西呢?”
封越辰僵白著本就削痩的臉,輕聲道:“……他們先睡了。”他不是不願讓夕焰知道真相,而是了解告訴他也於事無補。
“啊?太陽才剛下山哪,怎麼早就睡?還兩個一起?”夕焰睜大眼睛,“會不會生病呢?”
驚訝於對方的直覺,封越辰沒有接話,微垂著眼簾曖昧的避開他的視線。觀察到他明顯的不對勁,夕焰二話沒說就徑直走向孩子們的房間。封越辰也亦步亦趨沉默地跟在後邊。
“你沒帶他們看診嗎?是風寒?難道你為了省銀子連大夫都沒請一個?”將臨孩子的床前夕焰好氣又好笑的調侃了下,因為他明白弟弟對書生來說很重要,不可能不給他們看病。
“……看過了,應該就是普通的風寒。”說出謊言的封越辰很快又緘默下來。龍少他一次次的對自己施與援助,打心底裏堅信他令人驚歎的能力,可強悍如他也無法救治命危無望的人!解釋也沒用,懂得這個人對弟弟的關愛,講給他知不過徒增多者的哀愁。
除此不具任何意義。
微低著頭顱的封越辰此刻自然未注意到已然坐在孩子們床沿邊上的夕焰一臉的僵持,唯一靈動的便是他眼瞳深處不斷溢出的詫異錯愕——
‘什麼?!這是妖毒吧?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莫非此地有孽障作祟?’思緒著,緊蹙英挺的劍眉,牙骨亦不自覺的微微咬緊。眼瞧稚嫩童顏的青灰膚色,以及伸手探上兩個的孩子的身體觸碰著和懷疑中類似的硬實手感印證了自己的想法,下意識的發出喃喃自語:“……石寰。”
張了張口,似乎想問封越辰一點什麼卻又咽下了已縈繞在喉嚨的言語……
夕焰內心的迷惑和擔憂封越辰自然無從知曉,可那明明白白的“石寰”兩字卻入魔音進耳,聽得再真切不過!自己未曾告訴過他小北和默默的病因呀?寒林子說這是鬼魅症狀都思慮了很久,為什麼龍少能夠如此輕鬆的便下出結論?
姑且不談龍少非於常人的能耐,因為畢竟不是他的能耐和其他任何一個普通人解決得了的問題。匪夷所思的是他從何得知那病是“石寰”?妖毒——陌生的字眼、近似無解的惡疾,然而救治的靈藥隻有名為‘鬼魅元靈’的稀罕物……喉結忍不住的滑動,強行咽下口腔中被刺激分泌出的唾液:不知是對弟弟的病再度掏心疚恨還是在對夕焰講出的兩個字吃驚得滿腹疑雲。總之睜到最大程度的雙眼的目光一直鎖住了夕焰側對著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