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杜明之蘇繡旗袍36(1 / 2)

三十四

我打電話給宋洋,結果現在開始是宋洋不接我的電話了。打114查到了精神病院的電話,結果同樣沒有人接,想必到了年底精神病院的人也不肯專心工作。顧不上請假我急忙換了衣服就跑出醫院,在車站久等公交車也不到,便攔了一輛出租車。出租車司機聽到我要去精神病院便用奇怪地目光看著我,反複問我去那裏幹嗎,最後煩了我便先將一百塊錢交在司機手裏,司機這才放下心開車。可能是先給了錢的原因,司機把車開得很快,但就算這樣我還是心中止不住的焦急。其實我並不太相信宋洋的話,或者說如果這個短信是宋洋以外的人發給我,我一定會百分百的不相信。但我知道宋洋肯定不會騙我,可是我現在卻寧可宋洋騙我,也不願相信他所說的話。不過就算真的按宋洋所說,這件事也同樣存在著很多疑點,所以我一定要馬上去精神病院去弄個明白。

精神病院裏空蕩蕩的,不見人影,除了門口負責接待的兩個護士。

我直接走到了宋洋師兄的病房,病房已經被人鎖上,從窗子望進去,裏麵的唯一的病床也被人搬走,除了地麵上的一點陽光屋子什麼也沒有剩下。我望著同樣空空的房間出神,現在我心中的感覺便如這房間一樣空空如也,理不出任何頭緒。我想象著宋洋的師兄坐在我對麵時的樣子,如果宋洋所說的都是真的,我將來也會有一天像他一樣坐在這個空蕩蕩的房間,想著所有人都沒辦法想像到的回憶。最後雖然不抱什麼希望,我還是來到了天台上。布滿積雪的天台上同樣沒有人跡,隻是雪地上的腳跡告訴我曾經有人來過這裏。仔細觀察精神病院的天台和我們醫院的天台還是有些不同的。我們醫院的天台是平整的四方形,而精神口病院的天台卻在最外圍多了兩個像耳朵一樣的東西向外支著,那裏正好可以容下一個人的身體,第一次來精神病院的時候,我曾嚐試著把身體放在那個空位中,當我把身子探出去時宋洋大聲地製止了我,我問他怎麼了,宋洋說難道你站在那裏向下望的時候沒有想跳下去的衝動嗎?我很奇怪宋洋的想法,但宋洋就是一本正經地告訴我,每一次他站在這裏都會有想跳下去的衝動,這個角落對於宋洋都已經成了禁區,而現在我看到那個角落裏布滿了雜亂的腳印,不知道是不是宋洋曾經到過那。我在天台上撥打宋洋的電話,依然沒有人接聽。

我不知道自己在天台上呆了多久,直到渾身已經被凍得僵硬,我麻木地走到值班室,問護士知不知道以前這裏有一個病人叫葉小愁的、十五、六歲的小女孩曾經住過院。護士說,葉小愁倒是有一個,不過可不是十五、六歲的,她第一次入院時是十五歲,現在已經二十五歲了,她是個老病號,十年來每年都會在秋天時住院,住到聖誕節就會離開,不過,今年沒有來,可能是病好了吧。

我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坐上回程的車,隻記得在回去的路上,我電話曾經響過一次。我剛剛拿出電話看到屏幕上顯示出葉小愁的名字電話就自動關機了,我望著手機一陣陣發愣,雖然有一百個問題想要馬上問葉小愁,但當真正麵對葉小愁的電話時,卻根本沒有勇氣去接電話,手機的意外沒電關機反而讓我有些慶幸,不過也是因為這個電話我終於想到去向誰尋找真相的答案了。

來到葉小愁的家又已經入夜,我習慣性地向樓上望著,葉小愁家的窗戶裏沒有燈光黑漆漆一片,等了很久也不見光亮,我相信葉小愁家裏肯定沒有人。可就在我要轉身要離開時卻發現葉小愁的媽媽站在我的背後麵帶微笑地看著我。她穿著厚厚的大衣,一個大大的毛帽子下露出如同葉小愁一樣烏黑晶亮的雙眼,要不是因為葉小愁的媽媽臉上那若有若無的微笑,我真的會以為是站在我麵前的就是葉小愁。葉小愁和她媽媽最大的不同便是性情,不同的性情下以至於兩個人有著截然不同的表情。但時間久了麵對兩個人也會有一種是在看著存在於不同時空裏的同一個人。葉小悉的媽媽一手抱著菜籃一手支著腰,她大口喘著氣,嘴鼻裏噴出的霧氣讓整個人都好像變得朦朧起來。不知為什麼麵對她時我不禁向後縮了一步,葉小愁的媽媽慢慢向我走來,我也隨著她的腳步不斷後退直到後背頂在牆上。葉小愁的媽媽伸出手對我,說來接我一把,快累死我了。

我拿著菜籃默默地跟在葉小愁的身後,葉小愁媽媽在我前麵異常輕盈地走著,她腳步聲也讓安靜的走廊裏有了一絲歡快。葉小愁的媽媽不時回頭看看我,眼角嘴角都帶著笑。進到家裏,葉小愁的媽媽把將推到沙發上,她自己麻利地脫了帽子和大衣,飛快地跑進廚房,很快廚房裏就傳來了切菜淘米的聲音。我幾次走到廚房門口想打斷葉小愁的媽媽直截了當地問她有關葉小愁的事情,但最終還是沒有打開廚房的門。重坐回到沙發上環顧四周很快發現屋子裏與以前的不同,以前罩在牆上的那個深色布簾不知去了哪,露出了白牆也讓屋子裏顯得亮堂了許多。我開始發現越來越多的東西都以前不同,無論是聽過的還是見過的,不知道是它們真的改變了,還是我所知道和見到的本來就都有誤差,或者我以前根本沒有認真注意過它們,才會在腦海裏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假象。我走到葉小愁的屋子,那裏並沒有什麼變化,不過因為太過沒有變化反而讓人感覺詫異,就連上一次我離開時碰到的椅子還是以同樣的姿勢立在那裏,讓人感覺這段時間葉小愁根本沒有回來過。走出葉小愁的房間正對著的便是葉小愁媽媽的房間,雖然來過兩次我卻從來沒有進去過,那兩次葉小愁帶我回家時隻要一麵對她媽媽的房間,葉小愁都好像避開瘟疫一樣拉著我的手側過身從走廊裏穿過。而現在我卻是和葉小愁的媽媽共處一室,而我麵前的這扇門也是第一次向我虛掩著。我走到門口透過門縫向裏望著可是卻什麼也看不到,除了灰突突的水泥地麵。我慢慢將門推開,隨著視野慢慢變大,我看到整個房間裏隻有一張病房裏的單人床和一個床頭櫃再也沒有其它的東西,葉小愁媽媽的房間就如同醫院的病房。我走進去都有些懷疑自己回到了醫院,我不明白怎麼會有人願意把家弄得跟醫院一樣,可是想想這也是葉小愁的媽媽願意一直呆在醫院的原因。我借著外麵路燈的光走到床前,床上鋪著的潔白的床單上沒有一絲褶皺。我怎麼也不相信每天睡在這樣的房間裏,將床單鋪得如此平整的人會是正常人。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相框,我拿起來換個角度好讓窗外的光可以照在上麵,我看見裏麵的照片上是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抱著一個小女孩。因為照片大小的關係,穿旗袍的女人的頭被截掉了,隻剩下一個穿著旗袍的身子和她懷中抱著的孩子,我以為這一定是葉小愁和她媽媽的合照,可是照片看起來非常古老,不光照片已經泛黃,就連相紙也是那種舊時卡紙。怎麼看也不像是現時應該有的東西。我拿著照片發愣突然屋子一下亮了起來,我回過頭葉小愁的媽媽站在門口,手裏拿著燈繩。我們相對了幾秒後葉小愁的媽媽對我說,飯做好了,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