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台階上麵,愣愣的看了半天,沒有注意到,台階後麵的大門‘咣——’的一聲,打開了。走出來兩個家丁模樣的夥計,著裝和前麵兩個家丁的造型都一樣,短衣短褲,隻是顏色較深,還有一臉的頹廢菜色,看樣子是在裏麵碰了釘子。兩個人走出大門,看到兩個乞丐模樣的小孩坐在門前,一口怨氣正沒地方出呢,一邊罵罵咧咧“媽的,難怪老子們今天挨批,原來,是你這兩個小雜種在這裏,晦氣。格老子的,滾。”
對於兩個家丁的這種嗬斥,小宏顯得很平靜,默默的站起來,走在一旁。他抹了抹吃完饅頭的嘴,默默地站起來,走在一邊。張義起身稍微慢了點,被另一個家丁踢到小腿骨上,一陣鑽心的痛,從腿上一下就蔓延到了全身,他驚怒交加,狠狠地瞪著那個混蛋家丁,一時間,所有經曆的不幸全湧上來了。他大叫一聲,也不管自身如何的單薄瘦弱,就朝那個家丁撲了上去,抱著那個家丁的大腿,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個家丁痛得不由的也大叫一聲,他沒想到,這個小乞丐居然敢這麼的猖狂,敢這麼對待自己。一時間,驚怒交加,變本加厲的對著張義又是一陣猛踢。
旁邊的小宏看到張義受了欺負,也都什麼顧不了,半貓著腰,衝過去,用自己的頭猛力頂在那個家丁肚子上。肚子是身體最弱的地方,家丁冷不防受了這麼一擊,雖然沒受什麼傷,但也疼得受不了。旁邊的家丁,看自己的同伴被兩個小孩兩次戲弄。心想,要是讓其他家丁知道自己兩人,連兩個小乞丐都擺不平,那可就讓人笑話了。想到這裏,立即上前,拖開小宏,一人對付一個。
這小宏和張義,才不到十歲,再加上饑餓連連,早已瘦得皮包骨頭,渾身沒有力氣,又那裏是這兩個大人的對手。
而兩個家丁,下手毫不留情,一陣猛打猛踢,仿佛要泄盡了心中的怨氣,小宏和張義,在被打開始,還在反抗,可是他們很快發現,麵對身材力氣都比自己大幾倍的大人,反抗也是徒勞,根本起不了作用,因此也就放棄了抵抗。隻是雙手抱著頭,任由拳腳加在自己身上。從痛,到麻木,這是一個過程。
因為他們沒有勢力,因為他們弱小,所以,不管是賣饅頭的老板,還是小小的家丁,也可以如此的侮辱他們,侮辱了就侮辱了,沒有理由。身上的傷算不了什麼,反正已經傷痕累累。而他們心靈,在神女村的時候,就已經被邪惡的彎刀劃開了一條口子。現在這些看似可憐的市井無賴,卻在受傷的心口上,瘋狂的蹂躪,狠命的踐踏,並以此為樂,讓他們滴血的心,早已經粉碎了千百次。而尊嚴,被踐踏的尊嚴,不屈的尊嚴,又千百次的把粉碎了的心,重新組合起來,雖然微弱得像一燭星火,隨時可能殞滅。但不屈的生命,自有應對的方式,為了不再受傷,早已封閉在了某個角落裏,還給冰冷的世界一具麻木的身體。
在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從來沒人會因為自己的弱小,而給與一絲的關懷和溫暖,現在他倆太需要人的這種幫助了,可是沒有。相反,他們一路跌跌撞撞的過來,受盡了大小人物的虐待。兩個無助無依的小孩,在這個祥和混亂的濁世中,如同兩根柔弱的豆苗,稍大的風雨可能就讓他們給夭折了。
雖然,他們感覺自己所在的環境,像在風雨飄搖的河流中,隨波逐流,看著兩邊的繁華熱鬧,可是,沒人招呼他們上岸,就隻好這麼的飄下去,飄向前方,而前方,不知道是那裏。
而他們隻有彼此鼓勵,相互倚持,就是在這,四壁冰冷的世界裏,感受著對方傳遞過來的一點溫暖,這絲絲的溫暖何其珍貴,有了它,苦難算什麼,侮辱算什麼,相濡以沫的漂泊生活又算什麼,風雨同舟讓他們有了一種無言的默契,那種默契是無需言說的,是堪比生死之交的兄弟情誼。
有時候他們覺得,這個人在世上,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算。人的生命很脆弱,假如心靈的世界有了依靠,生命就會無限的強大起來。他們兩人,隻要對方還在,彼此就有了動力,就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還有那些踢在身體的腳印,一腳就是一個鮮明的符號,讓仇恨的種子在心裏生了根,一如張義所說:隻要大難不死,有朝一日,我們所受的罪,定要這些人,千百倍的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