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你這個混蛋!你們這些瘋子!”就在這絕望的時刻,忽然有人揮舞著鐵棒衝了過來,劈頭就像小稻的身上打去,文佩忙抱著女兒閃到一邊,此時她看清神奇出現並搭救她們的人,卻是楚權,他身上也有血跡和傷勢,像是受到過攻擊。
但現在他逃出來了,並且在最危急的時候出現,拚盡全力揮舞著鐵棒與島民搏鬥、廝殺。同時他還喊著:“文佩快跑!快跑!跑到碼頭就有船,不要管我,抱緊女兒使勁往前跑啊!”
文佩無法置信自己的雙耳,因為她絕料不到,這個一度被她以為自私自利大男子主義的男人會在最後不顧性命的來保護她還有他一度憎惡的孩子。文佩眼睜睜看著他阻攔著島民靠近她……
小稻在摔倒後又爬了起來,右手掰著被砸斷的左手扭回了原位,像個不知疼痛的怪物、一個真正的惡魔對島民大聲叫嚷出了文佩對他們的欺騙,於是島民們憤怒了、更加瘋狂的要撲向文佩母女,仿佛要親手將她們撕裂,而隻有楚權一個人進行著絕望的搏鬥,血汗隨著他的頭發四處揮散,他還大喊著讓文佩快跑……快跑……
文佩終於抱著孩子邁開雙腿,頭也不回的朝碼頭飛奔而去,她知道已經無法期望什麼奇跡出現,楚權正用自己的生命在保護著他們,如果她辜負他,才是比停在原地眼睜睜看他死去更大的殘忍,於是她頭也不回一路狂奔,她抱著女兒衝向碼頭,原本泊在那裏的小船不知怎麼被風吹開了並沒拴牢的繩索,已經隨著漲起的潮水飄到海裏去了,於是文佩抱著孩子一頭衝進了大海朝小船劃行而去。
一些島民已經衝破了楚權孤單的防線,朝碼頭追來並也追進了潮水中。
文佩終於靠近了小船,她將女兒放進船艙,然後翻身爬進小船,拿起船漿發瘋似的向前劃著。在她身後有衝進海裏的島民,也有已經駛來其它漁船、手中緊握著魚叉和魚槍的喪失人性的島民……
他們還架來了楚權的屍體,把他用魚叉挑著豎立在船上,追趕起文佩。
於是漁船越來越多,幾艘……十幾艘……幾十艘,呈扇型地向文佩包圍而去,以文佩一個柔弱女人的力量,根本不能逃多久,雖然海水漲潮著很快將她帶到了深海處。
文佩看著不遠圍攏上來的漁火,她鬆開船漿,抱起自己的女兒,可這個可憐的女孩早在極度驚恐和受寒中停止了呼吸,她看上去像是已經死了……
這時文佩用手指去摳自己的喉嚨,然後從胃裏嘔吐出一些混著粘液的消化物,她嘴對著嘴將它們喂入女兒的口中,並用舌頭促使女兒吞咽了下去。
然後她站起來把女兒高舉過頭,隨即用全身的力氣把她拋了出去,向更遠的深海處,有多遠扔多遠,這時文佩已經漠然了,在她扔出女兒後,她無力的垂下雙臂,她說:媽媽隻能為你做到這步了……對不起,請原諒我。
然後她左臉抽搐似的笑,或者說她已經沒有了悲喜的概念,隻是憑記憶去笑。
麵對即將要靠近的島民,麵對被他們懸掛著的楚權的屍體,還有小稻那惡魔般血腥犀利的眼神……她無言以對,真的無言以對。
到了她該對整個世界說再見的時候了……
她抬頭想最後看清一次月光,這時有島民向她射出了魚槍,幾枝魚槍插入了她的身體,她拔出它們,口中噴著鮮血,隨即縱身跳入了波濤起伏的海水中。
海水時而冰涼刺骨,時而又是溫暖的,她說不清是海水灌進了她的身體,還是她的血液向外彙入了海水,她感覺到島民撒下了漁網,刺下了漁叉,更有島民跳進了海水中想要搜尋她們母女的屍體。
但誰也不會像她們母女倆沉的這樣深。
她想起誰說過,心輕則上天堂,心裏背負太重的人隻能墜入地獄,她想自己可能就是一個背負太多人,因為她欠著人的性命,楚權的,可能還有阿武的,女兒的……
她想自己是要下地獄了吧,否則她不會這樣筆直的墜入海底,她能感覺到島民和漁網就在上麵浮動,但她要去更深、更深的地方,深得人類無法潛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