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橙紅色光芒染透地平線。
一日之際在於晨。黃宋王朝,鳳陽郡,第一世家,王家的演武廳當中,一群王家子弟就開始了晨練。這還不算什麼,他們晨練完後,還要趕去私塾晨讀。
在黃宋京都東南方向,不過十數裏便是鳳陽郡,奔流入海不複還的大迅河與先帝開鑿的南北大運河交彙於此,漕運、海運俱都十分興旺。王家家主便是鳳陽郡太守,因著王家老祖宗在先皇奪嫡時出了大力。
正因為如此,王家家宅顯赫,方圓千畝土地都是王府所有。王府裏麵亭台林總,假山聳立,一般心懷不軌的人闖進去,也會迷路找不到下手對象。
砰砰砰…哈哈哈...
打拳的拳風呼嘯,擊在木人樁上發出響聲;舉石鎖的雙眉緊皺,不敢有分毫放鬆,待到舉至胸前,全都吐氣出聲。
這些子弟,個個身手動作矯捷,精神飽滿。動靜之間如惡虎撲食,如白兔蹬鷹,如青鬆佇立…
尤其是他們出力發動之時,尤如硬弓拉滿、弓弦滿繃,不存在小兒舞大刀的情況,顯然是根基雄渾,武師教導有方。
不過此時,站在旁邊侍候的諸多奴仆,都在偷偷地看著他們的各種動作。王家上下對此都是心知肚明,也沒人明令禁止奴仆們的做法。然而當中也有個異類,有雙烏黑的眼睛直直地看著王府外麵,對近在咫尺的登天之路絲毫不上心。
這雙眼睛的主人,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著青衣小帽,長得倒是眉清目秀。
“王勝!發什麼呆,快背上書箱跟我走。”原來晨練已經結束,少年侍候的主人見他遲遲不動發聲催促。
“噢,好的,廣公子,我這就走!”王勝拉回思緒,手忙腳亂地背上書箱跟上他公子後麵,心裏卻還在想今天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再轉轉。
兩人走到半路,忽地電閃雷鳴,雲聚成團,大雨傾盆而下。不過王家子弟都是興高彩烈,因為王家私塾這位教書的先生有個怪癖,號為“雨雪不至”,哪怕雨過天晴也是一樣。
“真是天助我也。“王勝樂不可支,兩腳飛奔把書箱送回王廣少爺的屋裏,抓了把傘,轉身就往王府大門跑去。這又是王家一個高明之處,府中仆役職責分明、無需時刻勞作,當然一旦有人出差錯也是罰得他痛不欲生。
鳳陽郡城南有大小碼頭四百餘,八方商旅雲集,周天物產彙聚,極目看去,但見岸上摩肩擦踵、汗如雨下,水中千帆競發、百舸爭流、連綿不絕,熙熙攘攘、日夜不休,根本沒有宵禁的說法,不愧是烈火烹油的盛世。
在碼頭西處,是一條寬闊平坦的官道,道上運貨載客的大車小車來來往往絡繹不絕,人喊馬嘶、喧鬧無比。
再沿著官道向西走百十來步,道旁忽有一道綿延不盡的紅色磚牆,行路之人經過這紅牆時,往往都不由自主地輕聲細語,更別提隔著牆頭,時時可見披甲軍士巡邏,寒光耀目。而這紅牆裏麵就是王家。
王勝出得大門,恰好雷消雨散,他把傘往門房一放,徑往西城而去。
西城是鳳陽郡一等一的玩樂之地,不論是身心疲憊還是無所事事的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樂趣。王勝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他是個憊懶的人物。對什麼東西都不太在意。
“唉,真無聊,不如去聽單老頭說書去。”
信步走到八達胡同的裕泰茶樓,王勝隨口點了幾樣小點心,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準備聽上一段兒單老頭的神魔演義。
等不多時,單老頭踱步走上了台,他咂吧砸吧了下嘴巴,清清嗓子又握住折扇轉了幾圈,等茶樓裏的客人大多放下茶杯時,才吐出一口濁氣悠悠然開始講。
“各位看官,上回書說到德豪聖祖領兵西征,途中經過鷹愁澗有惡龍作祟,阻擋天兵。聖祖龍顏大怒,遣大將懷德捉拿惡龍,不料那惡龍奸猾狡炸,知道自己打不過懷德大元帥,便暗中偷襲。一旦出手,中或不中都即刻遠遁,攪得大營上下雞飛狗跳、不得安生。於是聖祖請來麾下眾人集思廣益,伍聖人遂上表說大荒極北處有一異人,自號空空兒,可誅此獠。再說這空空兒,有甚本事能得伍聖人舉薦呢?他身高百丈,頭頂日月,力能拔山,一生專好獵殺蛟龍,他最愛吃煎餅蘸醬就大蔥……”
單老頭說的搖頭晃腦,唾沫四飛,正要講空空兒如何殺那惡龍,冷不防台下有人插嘴道:“老單你又在胡扯了,這煎餅卷大蔥你我都不吃的,異人何等身分,會吃這個。”
單老頭被攪了興致,氣地指著窗邊的一個少年大罵道:“又是王勝你這醃臢憊懶貨,你能知道些甚麼,空空兒是異人,豈能和我們這些平頭百姓一樣?”
“老單說的對,不有些別樣的嗜好,怎顯出空空兒的異處!養馬的小兒你打什麼岔,老單你快接著說,空空兒是如何擒殺那惡龍的?”
四下的茶客中有性子躁地立刻出聲嚷嚷起來,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王勝搖了搖頭,剩下的點心也不去吃它,昂首闊步出了茶樓。
這少年咧著一口大白牙招搖過市,不論是商賈小販還是巡邏過的兵丁,都笑著跟他打招呼,當真是鳳陽無人不識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