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一聲驚雷,京城初夏的雨突然而至,豆大的雨點空中飄灑,落在地上濺起一層白蒙蒙的雨霧。
街道上早已沒有人,商販匆匆忙忙收拾了攤檔躲雨。青石板上傳來軲轆的車輪聲,隻見一輛青色簡樸馬車駛了過來。風雨撩起車窗簾子,隱約瞧見裏邊坐著位姑娘,烏發蟬鬢,素裙碧紗。
“小姐,這天氣真不趕巧,眼見就要到了,居然下起這麼大的雨。”車裏的丫環偷偷往車窗簾子外看看,飛進來的雨水打在她臉上,丫環急忙將簾子遮好。
“還有多久到雲府?”雲千暮輕輕揉腰,從南到北,做了一路的馬車總算到達京城,身子被馬車連日顛簸弄得有些難受。
“不過半刻鍾的時間,小姐您再忍忍,回了府上小姐就舒服了。”那小丫環答道。
雲千暮笑了笑:“碧桃怎麼這麼清楚,記得你從未來過京城。”
當初她被送回淮州老家休養,碧桃是她身子好轉之後買下的,土生土長的淮州人。碧桃家裏窮的揭不開鍋,她娘為了養活碧桃弟弟,便將她賣到大戶人家當丫環。小丫頭從沒離家半步,怎麼省得雲府在何處。
碧桃指了指馬車裏的令一丫環,笑眯眯道:“奴婢不知,但錦葵姐姐清楚。”
錦葵沒接碧桃的話,她眼尖地發現包袱裏露出一角的碧玉鐲,說道:“小姐,這不是您給大小姐帶的鐲子嗎,怎麼跑出來了?”
這是小姐在淮州巧遇的一塊玉,買回來親自描了款式,找到淮州名家親手雕琢,一套工序下來,可值不少銀子呢。
雲千暮側首,隻見鐲子露出了一半。她纖纖玉指落在玉鐲白蒙上,正想將它塞回去,不料馬車猛地一頓,玉鐲差點滑落在地。
馬車中人全被嚇了一跳,錦葵看著差點摔壞的鐲子,眉頭緊緊擰住,撩開簾子衝那車夫說話:“怎麼駕車的,顛著小姐怎麼辦?”
“小姐恕罪,馬車陷到坑裏去了。”車夫一身蓑衣鬥笠,但仍被雨水打濕了衣裳。他甩甩馬鞭,老馬吃力拉著車,馬車依然紋絲不動。
車夫急了,他跳下去到車輪邊上一看,原來車軸已經被震斷了:“小姐,馬車車軸壞掉怕走不了了,您看……”
雨水順著簾子打進來,雲千暮探出頭,隻見前麵一片雨霧。她看著誠惶誠恐站立的車夫和雨中疲勞喘息的老馬,輕聲道:“無礙,既然差不多到府了,我們走回去罷。”
“小姐,您留在車廂裏,奴婢回府再請一輛馬車來。”碧桃說道。
“不必麻煩,車裏有傘,頂多濕點衣裳。”
雲千暮握住鐲子欲放回包袱,想了想還是拿在手中。她隨手打開油紙傘施施然跳下馬車,盡管雨大,也沒有半絲狼狽。
錦葵也匆匆帶上包袱隨了小姐的步伐,她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氣,下定的主意向來難勸,剩下碧桃一人隻好無奈跟上。
大雨的街上,雲千暮左右環顧街上酒樓茶肆,果然是天子腳下,這裏的繁榮不是淮州能比的。
她回首看向陷住馬車輪子的坑,覺得有些疑惑。好好的青石路怎麼會缺了這麼一大塊,馬車好巧不巧的偏往裏麵栽進去?
前方一人急速奔來,雲千暮驚回了神,急忙躲開站在街道邊上,卻不知那人心裏想的是什麼,這麼大的一條路不走偏偏往她身邊衝來。兩人相撞,那力度直接讓雲千暮身子一晃,差點跌倒在地。
“怎麼走路的!”碧桃一聲怒罵,扔了傘扶著雲千暮。
魯莽之人並沒有停下腳步,他眯眼打量一下雲千暮,瞬間往小巷裏邊穿走。
那人微涼的眼神讓雲千暮心底起疑,身上的青布麻衣和腳上那雙繡銀絲的黑靴不相稱,這人……
“小姐,你沒事罷?”碧桃看那人跑遠了,擔憂地問道。
雲千暮揉揉裝疼的胳膊,看碧桃已經成了落湯雞,暗道今日是不是不宜出門:“走罷,小心著涼。”
不過向前二十來步,大街拐角又出現一隊官兵,神色匆忙往這裏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