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曲奶奶把故事說完,才發現早就到了吃飯的點兒。曲子桓提議帶老人出去吃,曲奶奶難得爽快地點頭,起身時忽然想起什麼般,道:“等一下。”自個兒鑽進了內室。

這個療養所的收費並不低,所以住進來的人生活條件也相當好,每個人擁有一室一廳,平日裏還會有專門的看護照顧。

曲奶奶在裏麵搗鼓一陣,再出來時,手裏多了一個陳舊的小布包。她咧著嘴把那個布包打開,裏麵露出的竟是一隻花紋古樸,一看就是有些年紀的銀鐲子。

“這鐲子是我婆婆給我的,專門留給媳婦的,那會兒窮,給當掉了,好在桓桓給我兌了回來,晚晚,以後就歸你了。”她大氣地將東西推在卓淩晚的懷裏。

卓淩晚看著那個東西,眉頭壓了壓,最後接了過去,開心地道了一聲:“謝謝奶奶。”而曲子桓的目光一直緊緊鎖在鐲子上,唇張了張,想說話最後還是息聲。

卓淩晚準備套上鐲子,曲奶奶又搶了回去遞給曲子桓:“桓桓給晚晚戴上。”

曲子桓淡漠的臉上明顯滯了一下,最後還是接了過去。他輕輕執起卓淩晚的手,很認真地將鐲子套在了她的腕上。他的指修長,骨節分明,幾個指尖貼著她的掌心,惹得她心底泛起一陣陣悸動。

卓淩晚有些愣,看著他垂眸露出長長的睫毛,恍惚起來,總覺得這一幕很不真實。但不可否認,這樣的曲子桓最吸引人。

曲子桓套完鐲子後就放開了她的手,轉身扶上了曲奶奶。卓淩晚方才清醒,趕快扶住曲奶奶的另一隻臂。

曲子桓開車,卓淩晚在後座陪曲奶奶。曲奶奶看著前頭自己的孫子,握上了卓淩晚的手,在她的掌背拍了起來,感歎地出聲:“桓桓這孩子以前挺開朗的,這幾年話倒少了,也不怎麼笑了,是不是太累了啊。”

卓淩晚不防她這麼一問,措手不及間隻能留一副僵硬的麵容應對。原來,連曲奶奶都看出了他的勉強!

她也曾聽金媽說過,之前的曲子桓臉上總是帶著溫暖的微笑,對誰都有禮貌,屬於那種陽光而堅韌的男孩。

是她的固執,毀掉了他!

她勉強應付了幾句,不敢去看曲奶奶的眼睛。

曲奶奶倒是未注意到這些細節,隻“咦”了一聲:“桓桓以前有個好兄弟,他也來看過我,還給我買了好多東西,怎麼不見了?嗯,叫淩遠吧,他去哪兒了啊,怎麼都不來看我了。”

曲子桓的方向盤驟然歪開,很快被他調了回來。卓淩晚的臉卻已徹底蒼白,似被人無聲地拍了一巴掌,耳朵裏隻有嗡嗡的亂響。

曲奶奶腦子出問題後,便不記得卓淩遠這個人了,幾乎沒有提起過。而她還以為自己是完完全全的女人!她這一問掀開了所有刻意隱藏的假象,將她不堪的一麵完完全全地揭露開來!

卓淩晚覺得喉嚨裏卡得厲害,尷尬、難堪、自責、無地自容,複雜的感情徹底將她打倒,再也無法回答曲奶奶的話。

“淩遠出國定居了,一直沒回來。”最後,還是曲子桓解救了她。

卓淩晚感激地去看曲子桓,透過後視鏡,看到的隻有他壓緊的眉。他雖然給她解了圍,但並不是在幫她,隻是不想奶奶傷心。讀懂這些,卓淩晚的心再一次沉下,感覺被覆上了數層冰,冷得幾乎碎裂!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用餐結束。整個用餐的過程,她就像一個機器人,保持著機械的微笑,如同嚼蠟地吃掉碗裏的東西。她去洗手間修整了一下自己,方才發現臉都已僵得發痛。

“鬱總”

卓淩晚走出來時,聽到身後有人在呼。她轉頭,一眼看到了鬱靳弈,他不知是離開還是才進來,被一個大老板樣子的人攔住,兩人正在交談。

他似乎特別喜歡酒紅色,這次穿在身上的依然是這個顏色的西服。這種西服本是很難駕馭的,可穿在身上,就是那麼妥貼。與生俱來的貴氣和氣場都加倍地顯現出來,惹得周邊的人紛紛側目。

一口氣差點接不上來,她急扭了頭,裝作不認識,從他身後迅速走過。

好在,他沒有看到她。走了好遠,卓淩晚才敢停下來,在心底籲氣。

用過餐後,曲奶奶都要習慣性地去散步。原本卓淩晚和曲子桓一個一邊地扶著她的。曲奶奶偏偏不肯,要她與曲子桓手牽著手陪在身側。

卓淩晚知道曲子桓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忤逆老人的意思,主動伸出了手,曲子桓接過去,十指相扣。

“嗯,般配。”曲奶奶上上下下地打量數番二人,再次滿意地點上了頭。卓淩晚略僵著臉笑,曲子桓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隻是在與曲奶奶說話時,眸光會柔軟起來。

當三人越過停車場走向旁邊的林蔭路時,對麵走來了兩個人,其中一人一身酒紅西裝,修長挺拔,優雅俊美。

卓淩晚的步子一頓,頭皮僵了起來。她怎麼都沒想到會和鬱靳弈迎麵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