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郎起身走出,道:“小生便是方文遠,不知將軍興師動眾,所為何事?”
這滿身盔甲,不怒自威的中年漢子,也不廢話,直接下馬,而後從隨從手中拿過一張金色卷軸,攤開在手,道:“聖旨到!”
便在此時,狀元郎的父母走了出來,還有那剛剛完婚的妻子,一同跪聽宣旨。
本以為又是幸事,得到皇上嘉獎,去沒有想到……
將軍宣旨,道:“方文遠賄賂主審考官,亂我朝綱,罪無可恕,當滿門抄斬,以儆效尤!”
言罷,方文遠顫顫巍巍的接過聖旨,心中苦澀,百口莫辯。卻見父親的身體顫抖,張口卻不知從何說起。父親拿著一個鋤頭,便打了過來,叫罵道:“逆子!……”
母親已經潸然淚下,泣不成聲。
那昨天結發成為夫妻的蘇姑娘,竟然扭頭就走,對帶兵將軍,道:“小女子隻是路過,前來討杯水喝,與他們家並無關聯,可否放小女子離去?”
將軍哈哈一笑,道:“蘇姑娘,哦不!方夫人,一日夫妻百日恩的道理你難道不懂麼?”
這蘇姑娘一聽,笑臉煞白,麵無人色。驀然對著方文遠叫罵……言語尖酸刻薄。
父親的大罵,妻子的辱罵,令方文遠心頭苦澀,喊冤,卻無人相信。這番景象與昨日相比,仿若天堂般地獄的轉折。
將軍道:“來人,將他們拿下!”
長街之上,方文遠綁在囚車當中,看著街頭百姓那一雙雙鄙夷的眼神,令他的心頭刺痛。父母跟在身後,隨之受苦,令他更加痛楚不堪。
這是,人群當中,又有人竊竊私語,道:“我早就看出來,這方家小子不是凡人,小時候就顯得邪氣逼人,這不,竟然賄賂主審,真是膽大妄為!”
“這話說得對,方家小子三歲的時候,就開始那毛筆無亂塗畫,我家院牆上麵還有他的塗畫!不行,我得趕緊回家洗刷洗刷,若是於這種膽大妄為之人有了牽扯,恐怕我也要跟著倒黴!”
方文遠雙眼茫然,心中頹唐,感歎世態炎涼,毫無半分求生之欲。
突然,一股癲狂的想法充斥心頭,也不知哪裏來的氣力,他竟然掙脫了囚車,拔出官差的一把刀,而後衝進人群當中,瘋狂的殺戮。
鮮血飛濺的感覺,令他心中暢快,官差趕來,也被他全部殺掉。
這一天,他見人就殺,別離結發妻子,離開親生父母,而後銷聲匿跡...
十年之後,一名衣衫破爛的瘸子,步履蹣跚的走到了這個破敗的小鎮,這蓬頭垢麵的瘸子正是當年殺人成狂,而後離去的方文遠。他目中恍惚之餘,竟然想起了往事種種。
走到當年囚車所在的地方,方文遠盤膝坐下,靜坐三天。
在三天後的一個清晨,他又來到當年住過的籬笆院,又開始靜坐。最後來到村口,那個他騎著高頭大馬出現的地方,仿若一個岩石一樣,靜坐著。
一年...
兩年...
三年...
歲枯歲榮,春去秋又來,方文遠靜靜的坐著,不吃不喝,卻還活著。
這一年,他的麵前,一顆小草冒出頭來,方文遠首次睜開眼睛,帶著一種明悟。
慢慢了站起了身子,一步一步邁出。
朗聲道:“眾生芸芸,悲苦如繁枝交錯,你將我陷入這輪回當中,嚐盡世間冷暖,嚐盡悲苦哀怨。
可我,早已不再是我,隻因我心中有魔,亦或者說,我心中有我!
所以,你改變不了我,殺不了了我!
也不能讓我自己殺了我自己,你失敗了!
這將是我最後一次陷入你的輪回,隻要我從這一世輪回中走出,你便再也困不住我。”
每走一步,方文遠的身體上就會發生一些變化,那沾染在他身上的塵埃,一層一層的散去。瘸了的腿,也恢複了正常。
蓬頭垢麵的模樣,也漸漸的改變,一頭白發慢慢的展現出來。一身素衣,變得一塵不染,可眼神中那一股子邪異,愈加的明顯了。
他的麵前,出現了一條本不該出現的道路,道路的盡頭,是一個殘破的身軀。
方文遠緩緩的走到了肉身的前麵,飛到肉身頭頂三尺的地方,舉目看著天空中卷起的雲層。
眾生相,無盡輪回,這便是收取九極天雷的第一道關卡,如果迷失於輪回當中,便就成了活死人,沒有了靈魂的身軀,不正是死人麼?
至此,方文遠終於知道,修煉正統雷係法術的雷道子,為何會心存魔念了。
魔,便是殺伐果決,問本心而為,從不計較後果。
也隻有這樣,才能夠從一個個輪回中掙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