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開封。
相國寺旁。陳家花園。
陳恨石展示一張粉紅的燕子箋。
上書兩行字:
明晨日出之時,鳳凰城外,桃汔溪畔,與君一會。
天津橋上向君一笑人訂
箋內還包著一件物事。
那是一支碧玉簪:
看著碧玉簪,陳恨石似是癡了。
鐵血捕殺堂。
扈飛鷹向錦袍官員報稟道:
“黨大人,我的第九個殺手已答應出手了。”
錦袍官員神情頓大振,喜道他答應了?”
扈飛鷹道:“他已取得了任瘋子與遼國耶律銀衝來往的密劄,答應出手。”
錦袍官員問:“時間?”
扈飛鷹道:“明夜。”
“八月十五?”錦袍官員眉毛動了一下。
“八月十五,一朵黑色的巨花將盛開在鳳凰城主頭上,那就是死亡之花。”扈飛鷹幹硬得如風幹多年的風雞肉的聲音陡變得熱情濕潤起來,像毒蛇吐著它熱情潮濕的信子一樣,吐出他惡毒的火焰,他的詩句。
殺人寫好詩,猛藥治痼症。
現在一劑猛藥已出爐。一個殺局已布成。
個人將死去。一個人的心病將根除。
隨著第九個殺手向任瘋子發出那天驚地動的一擊,他大宋朝刑部總捕正堂的寶座再不會被那“老毒物”奪去。
當一個捕王,意味著威勢、權力、金錢、美女和一個家運鼎盛的簪纓搢紳大族,這一切將全部屬於他,並將繼續擴展下去:他的第十七房寵妾在洛陽,正為他生第二十一個子女,他置辦的“天寶銀樓”將在明天開張,那是他第四十個店號······
扈飛鷹此時興奮不已,來回踱步,喜形於色。
如不是礙於黨大人刑部侍郎黨雁門、這位正好是管他的頂頭上司在場,他將手舞足蹈地跳起來。
扈飛鷹此時像極了一種動物:孔雀。
來回走動,將開屏未開屏的興奮期裏的孔雀。那有一身華麗多彩的羽毛而在它展示它的五色彩羽時也把它醜陋的屁眼露出來的孔雀。
看到扈飛鷹這樣得意忘形,在扈飛鷹感覺不到的地方,一雙在黑暗中的陰毒的眼睛流露出強烈的嫉妒。那雙被毒藥已熬壞的眼睛因激動而開始流淚
那是一雙見不得風的風淚眼。
那是一雙能辨別世上一千七百多味毒藥的毒眼。
這雙眼睛盯著扈飛鷹,希望總有一天能把一大把長芒的、長鉤的、長刺的毒藥暗器都打到扈飛鷹這張得意的臉上去。
因為他是毒王!
一個人正得意的時候,暗地裏就有不止一雙想把你整下去的眼睛,正伺機出擊。
而這出手的人,一定來自這個人的同道、同門、同僚之中。
唐恨恨著。
雖然唐恨是一個時刻恨著的人,但這回他是真正的恨了!因為居然有人在他這鳳凰城“豹堂”堂主眼皮下,連闖五道重防,從鳳凰城主任笑罵的密室裏帶走了對整個鳳凰城一派命運至關重要的密件。
薛驚驚了。
薛驚是性情沉靜、容貌俊美的青年。他文武全才,是被鳳凰城主認為年輕一代中最堪任要務、大任的人選。
但現在薛驚的驚怒,比唐恨的恨意還更強烈。
唐恨已成了豹子:他像一頭黑豹。
他已戴起了他那既是黑皮手套又是他獨門兵器的“豹爪手”,他穿著一身隻有在惡戰前夕才換上的黑色的雙排密扣十三太保勁裝。
在他這件勁裝上有三十六隻口袋,每隻口袋裏都有一些管子、槍頭、鐵片、環一類的東西,還有細細而堅不可摧的烏金索鏈和鉤、抓、鏢、鋼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