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緩緩駛入站台,陳默提著行李箱走下火車。十五年了,他終於回到了這個生他養他的小村莊。
站台上空無一人,隻有幾片枯黃的落葉被秋風卷起,打著旋兒落在他腳邊。陳默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混合著遠處稻田的泥土氣息。他抬頭望向站台外的天空,灰蒙蒙的雲層壓得很低,仿佛隨時會塌下來。
走出車站,陳默沿著記憶中的小路向村子走去。路邊的野草已經長得比人還高,幾乎要淹沒這條曾經人來人往的小徑。他的皮鞋踩在碎石路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寂靜的午後顯得格外刺耳。
轉過一個彎,村子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陳默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了。十五年前的那個雨夜,他就是從這條路逃出去的。那天晚上,他躲在村口的稻草堆裏,聽著此起彼伏的警笛聲,看著紅藍相間的警燈在雨幕中閃爍。他記得自己渾身發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恐懼——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村口的老槐樹還在,隻是比記憶中更加蒼老。樹幹上布滿了深深的裂紋,像是一張張扭曲的人臉。陳默走近時,突然聽到樹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停下腳步,看到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婦人正在樹後燒紙錢。
\"張嬸?\"陳默試探著叫道。
老婦人猛地轉過身來,渾濁的眼睛瞪得老大。當她看清陳默的臉時,手中的紙錢撒了一地。\"你...你是陳家的娃?\"她的聲音顫抖著,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驚恐。
\"是我,我回來了。\"陳默上前一步,老婦人卻連連後退,仿佛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不該回來的...你不該回來的...\"老婦人喃喃自語,轉身就要離開。
陳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張嬸,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爸媽他們...\"
\"別問了!\"老婦人突然尖叫起來,用力甩開陳默的手,\"都是報應...都是報應啊!\"說完,她踉踉蹌蹌地跑開了,隻留下滿地飄散的紙錢。
陳默站在原地,感覺一陣寒意從腳底竄上來。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烏雲更重了,遠處傳來隱隱的雷聲。他加快腳步向村裏走去,卻發現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躲著他。有人遠遠看見他就轉身進屋,有人躲在門後偷看,還有人直接關上了窗戶。
終於到了自家老宅前,陳默的手有些發抖。門上的封條早已褪色,但依然能看出\"禁止入內\"的字樣。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
灰塵撲麵而來,陳默被嗆得咳嗽了幾聲。屋內的陳設還保持著當年的樣子,隻是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他的目光落在客廳的茶幾上,那裏還放著一個茶杯,杯底殘留著已經發黑的茶漬。
突然,一陣冷風從背後吹來,陳默猛地轉身,看到一個黑影從門口閃過。他追出去,卻隻看到一片衣角消失在拐角處。那是一件深藍色的布衣,像是...像是村長常穿的那件。
陳默的心跳加快了。他記得小時候,村長經常來家裏找父親,兩人總是關在書房裏密談。有一次他偷偷趴在門上聽,隻聽到\"祠堂\"、\"詛咒\"之類的詞,還沒聽清楚就被父親發現了,那是父親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他。
天色漸暗,陳默決定先去村長家。走在村中的小路上,他總覺得有人在暗處窺視。路過祠堂時,他注意到大門緊閉,門上的銅鎖已經生鏽,但門縫裏卻飄出一股若有若無的香火味。
到了村長家,陳默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兒,門才開了一條縫。村長的臉出現在門縫後,比記憶中蒼老了許多,眼神閃爍不定。
\"陳默啊...你怎麼回來了?\"村長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想知道當年的真相。\"陳默直視著村長的眼睛,\"我爸媽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
村長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他快速瞥了一眼祠堂的方向,壓低聲音說:\"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對你沒好處。聽叔一句勸,趕緊離開這裏,永遠別再回來了。\"
\"為什麼?\"陳默上前一步,\"你們到底在隱瞞什麼?\"
村長正要說話,突然一陣狂風刮過,吹得院中的老槐樹嘩嘩作響。村長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猛地關上了門。陳默聽到門後傳來村長顫抖的聲音:\"快走...趁現在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