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成長的故事,也是一個深情和吐槽並存的故事。故事裏有你有我,有傷痛有喜悅,有生活也有夢想。
將死的我,還是已死的我?是我在改變過去,還是過去在改變我?
這是一個男人回到過去尋找自我和人生價值的故事,
這是一個女人嚐試自我救贖和探究幸福真諦的故事。
正文:
夢。
美夢。
奢華24k純金版美夢。
遠去喧囂繁華浮躁多變的大都市,奔跑在自由清新的鄉間小路上。餘襄就在身邊,笑得甜甜酥酥的,陽光暖暖映在她的花格子襯衫上,留下一路快樂蹦跳的影子。兩邊綠油油的小路似乎永遠沒有盡頭,但盡頭忽然就出現在眼前,一輛寶馬越野車橫亙在路中央,靜靜等待著主人駕駛它策馬奔騰。餘襄快活而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向我招手,“醬油,快進來,我們回家。”
車窗外吹來一陣風,輕輕帶起餘襄溫柔的齊肩短發,卻吹得我的臉生疼生疼,寒風。
於是我醒了,房間裏的窗半開著,濕漉漉冰涼涼的空氣不留情麵地闖進來,繼續阻止我對美夢的回味,“我恨這陣風”
,沙啞的符號從我的喉管裏擠出來。是的,語言隻是符號,而人才是這些符號的駕馭者,如果沒有濫用那些可惡醜陋不計後果的符號相互攻擊,我和餘襄又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另一個符號的駕馭者立即回擊了我,“早上不開窗,空氣質量忒差,悶色特儂。儂講,是不是昨天晚上又去喝酒了?”
“我自己能控製自己,不要你多管。”
“算了哇,也隻有媽媽關心儂,餘襄這個壞小姑娘還不曉得在哪裏呢!”
昨天喝過的酒似乎又重新從膀胱回到胃裏,再通過食道噴進我的大腦,我抓起枕頭朝對麵這個養育了我三十四年的人丟了過去。
枕頭自然不能傷人,傷的是心,造物主為什麼要創造人,給予他豐富的情感和寫在麵孔上的表情,麵前這個人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訴我,沉默和爆發之間的因果關係,在毫厘分秒中就可以無情轉換,鬥轉星移。
“儂可以滾了,我再說一遍,給我滾出去!”
“滾就滾!”我穿著棉內衣從被窩裏一竄而起,踢踏著拖鞋向外走。
身後符號的駕馭者再一次顯示了功力,“為了一個小姑娘,家也不要了,工作也不要了,身體這樣垮下去,這種兒子不如去死了算了,當我沒養過。”
我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裏殘餘的酒精是否和它們溫度計裏的同類一樣,可以隨著溫度和腎上腺素的翻滾一路向上,最後頂破束縛,噴湧而出,“這是儂講的,不要後悔!”
等待到頂樓電梯的過程應該是個逐漸冷靜的好時機,但自從一種名叫執拗的脾氣與我一起出生以來,我就很少願意走回頭路。
隻有六點,連電梯裏都空無一人,沒有人欣賞我變態的裝束和凍紅的鼻子,很輕易打開頂層樓道的門,這個小區的物業永遠不讓人滿意,這不是要招小偷麼?
樓頂平台上的狂風裹著我瑟縮的身體,催著我頂著衝天的怨氣爬上欄杆,“我要去死!”我對著空氣把體內僅剩的熱量宣泄出去。寂靜的小區一如既往,而我就要與這個世界永別了。小區保安適時的大喊終於體現出物業存在的價值,“小夥子,不要想不開!你還年輕,想想美好的事情!還有你的家人,你如果死了,他們可怎麼辦!”濃重的SD口音從樓底坐著火箭鑽入我的耳膜。
我的理智告訴我生活大好,何必短見;而我的意識慣性則推搡著我,到了告別的時候,不要再猶豫。
“將將!”符號駕馭者摸爬著出現在我的身後,帶著痛苦的鼻音,“都是媽媽的錯!媽媽不該刺激儂,儂快下來,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一個個單詞短句從我的嘴巴裏滾滾而出,無視我大腦指揮部的調配,“我什麼都沒有了,餘襄、事業、健康,我活著能做什麼?隻能是你的累贅!”這一定不是我,歇斯底裏的那個人一定是個瘋子,而我,隻是想做一個安靜的人生殉道者。
“將將!不要這樣,你還有媽媽,還有許許多多愛你的人,你看你看,我把你的日記本帶上來了。你從小到大的日記裏,有過多少開心的往事啊,你要往好的方向想!”
偷看別人日記的人都可以這樣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嗎?我隨手接過日記本,這是我的第一本日記,珍藏在床頭書架第一排第一位的那本,硬皮藍邊黑底,翻開的第一頁上歪歪斜斜寫著我的名字,“黃將將”,旁邊緊緊依偎著兩個清秀生嫩的小字,“醬油”。
寒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我的神思遊離出將死的身體,附著在上天用寒風指引的那一篇日記上,“1988年9月1日
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