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個背著把長劍的落魄劍客好歹在酒館裏住了這麼些日子。他還是能看出來,寧之遠是個品行不錯的江湖俠士。
他知道眼前的老人年輕時在江湖裏闖蕩過不少時日,也去過不少地方。
今天,他就是想問問,那個落魄劍客口中的蜀山,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
......
酒館裏,段胤還是坐在那張靠窗的桌子上,隻是他的對麵已經沒有那個背著長劍的青年。
寧之遠走了,他要去殺那個他必須要殺的人。
段胤從懷裏掏出寧之遠給他的劍形玉墜放在眼前仔細端詳。他能去闖蕩江湖了,能去蜀山學劍法了,可是寧之遠卻要死了。
挎木劍的少年拿出一根麻線,穿過玉墜上的小孔,把劍形玉墜掛在胸前,眼眶有些濕潤。
許久之後,段胤甩了甩頭,望向了酒館外麵。在街上的人群中,他看見了段天德。
段天德似乎有些落寞,身形也有些傴僂。他發現自他從烏山上回來之後,段天德就變得沉默了許多。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逢人便笑的老板這幅樣子。
他開始反思,自己當初是不是做錯了。段天德在自己心中再如何可惡,他畢竟養了自己十六年。若是沒有這個吝嗇的老板,自己當初恐怕就餓死街頭了吧。
他覺得自己當時做的有些過分了。
所以,他決定在段天德回來的時候跟他道歉,順便也跟他道別。他這次真的要離開這個生活了十六年的小酒館了。所以,他覺得在自己走之前應該跟段天德道別。
獨自走在街上的段天德盯著腳下青石鋪就的街道,心神有些恍惚。
他去了說書那個老人那裏,想問問蜀山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現在他已經知道了答案。可是他卻高興不起來。
林姓老人在聽他說出蜀山兩個字後震驚顫抖的神色依然曆曆在目。
那是整個南唐的第一宗門呀。
段胤有了拜入蜀山的資格,他有什麼理由阻止段胤離開。
他想不出任何理由來說服段胤,也想不出任何理由來說服自己。段胤就要離開酒館了,就要離開自己了。這成了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這一路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來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到的酒館,更沒有注意到一直在喊他的段胤。
他心神恍惚的拎了兩壺酒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夜涼如水,桌上的油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芒。段天德眼眶通紅的趴在桌上,地上是兩個空蕩蕩的酒壺。
時則半夜,段天德拖著行屍走肉一般的軀體倒在床上。床頭擺著一個木匣,木匣潔淨如新,表麵瑩潤如玉。
那是時常撫摸才有的光澤。
這個木匣在段天德床頭擺了六年,這六年來,段天德把這個木匣打開,合上,往複了無數次。
六年來,他一直在糾結這個木匣到底應不應該送出去。六年了,他都不曾真正下定過決心。
這一次,他應該是下定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