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一直都心儀蛇王大人,還望七公主成全。”月魚音調不高不低,表情不冷不淡,緋紅的臉頰突地顯出一絲蒼白,美眸恍若落盡了一池的秋水,讓人看不穿,參不透。
可是,隻消這一句話,於玩玩而言,足矣。
“一直?嗬,那倒是怪我了,是我太愚蠢,竟然這麼久都沒發現。”玩玩笑意更深,仿若滿天飄零的飛絮,隱藏在袖袍裏的十指緊握,指甲深深的陷進肉裏,刺破細膩的肌膚,嫣紅的血悄然湧出,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千把雪亮的刀子,從心口處捅出。
“既然他娶了你,又何必自稱奴婢,從今以後,你就是他,上官雲,雲城少主唯一的少夫人。魚兒,恭喜你。”玩玩說的那般風淡雲輕,仿似一切隻不過是個滑稽的笑話,剛剛的沉默,隻是不巧的冷場。
她的眼神一刻也沒有落在上官雲身上,自始至終都牢牢盯著月魚,嘴角噙著笑,眼裏噙著淚,微微咧開小嘴,似乎開心的忘了世間的一切。
然而那顆疼的淋漓盡致的心髒,脊背那腐骨寒冰的涼意,將所有的悲傷渲染,令她無法反抗。
“奴婢惶恐。”月魚十指緊緊交織,輕咬下唇,臉色蒼白的厲害,即使雙頰蓋了一層緋紅的胭脂,也遮掩不住她此刻的慌亂,龐大的不安。
“上官夫人,你要再自稱自己是奴婢,你的夫君就該怪罪我了。”言語中滿含諷刺,故作出漠不關心,似是瀟灑不羈,坦蕩開懷。腳下如踩棉絮,搖搖晃晃,似乎下一秒就會紅顏消殞。
氣氛沉重如烏雲蔽日,熱鬧喜慶的婚宴不知不覺的變了味,眾人皆是噤聲,似是有什麼話難以啟口,上官雲背對著玩玩,挺拔淡漠的身影仿佛一柄利劍,直直的刺進她的心髒,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自始至終,都隻是她與月魚的交談,他不理會,也不關心,好像她真的隻是多餘的不能再多餘的路人。
何時起,我的存在變成了你的阻礙。話已至此,你卻連半分想要挽回的意願都沒有?
玩玩詫異而絕望的緩緩踱步,走到他的麵前,她想做最後的掙紮,如同烈日下快要溺死的魚。
小手顫抖著,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四目相對,她做出了令眾人驚異的舉動。
小心翼翼的踮起腳尖,將幹澀顫抖的唇瓣覆了上去,上官雲感覺到一陣電流突地擊穿身體,黑眸刹那間閃過灼亮的光芒,挺拔的身軀微晃,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奈,以及無盡的落寞。
他一動不動,沉穩如山,任由她百般挑逗,熱吻連連,小小的唇無限誘惑,嬌柔婉轉,纏綿悱惻,俊眉都不曾挑起,僵硬如石。
忍了半天的淚水,終於蓄積不完,殤然下落。
玩玩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欺騙自己這一切隻是一場騙局,隻是一場玩笑,隻是他為了氣自己的小小遊戲。
是真的,他不再因為她的吻而滿麵潮紅,不再雙肩微抖,不再有一絲一毫的表情。
那對曾經深情款款的黑眸,如今是那般的冷漠,冷到她以為自己是在親吻一座千年寒冰,凍得她全身哆嗦。
破碎而絕望的心,轟的四分五裂,鮮血淋漓,曾經是那麼柔軟甜美,他是那麼珍視嗬護,仿若世間至寶。明白了,她終於全部明白了。
他,終究是不愛自己了,不愛了。
不僅是因為這張臉,應該是,從頭到尾,他等的念的愛的吻的抱的,都隻有息念一個,隻有她一個!
我,夏玩玩,隻是個可悲的替身,來滿足他虛無可悲的幻想,來填補他心中堆積千年的歉疚。
狂風咆哮,黑色的風夾雜著刀子,碎裂了整個大地,當所有一切化為虛無。
我,依然戀著你。
隻覺得,一股子腥甜的液體騰的從肺底湧上來,酸苦的鮮血被她硬生生的梗在喉嚨裏。
玩玩深深吸了口氣,雙手不著痕跡的鬆開他,嘴角勾著甜美的笑,美的虛幻如雪。如果不看她的眼睛,幾乎就要被她給騙了。
水眸嗖嗖掉出的淚,宣泄著她無盡的憂傷,淒楚,痛苦,絕望,心碎。
“雲,一切都隻是玩笑,隻是你跟我開玩笑的,對吧?”原本要說分手的話,一開口,卻變成了企盼,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羞恥。
掙紮,絕望,再掙紮,再絕望,仿佛沒有輪回的輪回。
盈盈的眸子凝望著他,小嘴微張,表情煞是無辜,眾人早已退了出去,不忍再觀看這一出悲情的鬧劇。
偌大的大廳內,隻剩下麵色蒼白的月魚,冷漠如冰、不發一言的上官雲,以及手足無措,仿若小醜般的玩玩。
“上官雲!看著我!膽小鬼,隻要你說你愛她,我就走!絕不再糾纏你!”玩玩歇斯底裏的嘶吼著,仿若一頭暴怒的獅子。
心碎後麵是絕望,絕望後麵是心死,既然無法得到,是不是就該放手?即使心如刀割。
“說啊!你開口說啊——說你愛她啊!!”小手緊攥成拳,雨點般大小的拳頭狠狠砸在上官雲的心口處,龜裂的痛楚如大浪拍石,幾乎要將他整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