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需要改變和光嗎?其實,當習慣了之後,當放下了之後,什麼都是無所謂的。
這也是一種自暴自棄吧。就好比天下受難的百姓,如果他們自暴自棄任由天下去,就會少了很多痛苦和煎熬。但他們沒有,他們很堅強,而我,也許不如他們。
一座崖的盡頭,我看到了一個世界,廣袤的平原,隱約見屋脊,隱約見白路,晨霧日出,這是一個紅塵神秘萬籟漸蘇的時刻,這就是大好河山,戰場,人棋,出路,希望,一個不差,差的就是開啟這場活棋的契機。我對世界不感興趣,我隻關心一種捷徑,它能否最快的到達我要去的地方。
身後的崖風突然靜了,一座黑暗過來了,我轉身,一個人站在了我麵前。他手裏撐了把傘,但我看到了他袖口上繡的一隻金薔薇。他在看著我,我又在那眼中看到了自己,三個月未見,是那樣的陌生。
他說:“風有些大,給你這把傘。”
他是笑著說的,笑這個東西久違。他的這個笑和雲姨送我時的笑不同,和我離開時的笑不同,有一種自然的輕柔,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我轉頭走了,被天崩地裂的擊打都不怕,一個風算什麼。但擦肩而過時我們的頭發纏在了一起,他道:“等等!”
兩步的距離我停下了,他撐著的一把傘破了一個洞,上麵有一隻紅色的鳥,正在無辜的看著我。我等著他說話,他又遞過來一把扇子,粉色,流蘇輕晃,說:“這個也可以擋風。”
他糾結這風,但我真的不需要。我轉身走了,後麵那隻紅色的鳥飛了過來落在我肩上,它說:“擋風擋風!!”
這隻鳥是我的,養了十六年,它能說話卻不是鸚鵡,它談不上忠心也不會叛變,此刻它撕壞了別人的傘,聽它的意思是為我著想。但我覺得是累贅,它給我惹麻煩了。下了崖,眼前驀然浮過一個影子:紫檀色萬家燈火般的衣,純黑如墨的發,一張幹淨不讓人討厭的臉。這個人沒有找我的麻煩。
他看起來很有錢,也許根本不在乎這一把傘,不過,下了崖之後,一聲雷響,天,竟然下雨了。
不過是一盞茶,一盞茶我在崖上風和日麗,一盞茶我在崖下天色陰暗,這完全是突變。但這也沒有什麼,十五年前我還陽光燦爛,十五年後我就冷淡無為,時間有時候又是一道檻,檻內潔白無瑕,檻外陰暗渾濁,而檻內和檻外永世不相見。
“轟!!”青山庇護,山風平靜,當最後一絲溫度念念不舍的鬆開了手,頭頂的暗鋪天蓋地的下來了,幾朵雲堆積,越堆越多,越擠越熱鬧,直到再擠出了一聲響,一道掙脫束縛的驚天大雷咆哮而出,滴滴答答,劈裏啪啦,稀裏嘩啦,先是幾滴的雨,再是砸下來一地,最後是瓢潑,幹旱的天下,就這樣被解放了。
他們應該高興吧,一個希望已經實現了。
但我要避雨,我什麼包袱也沒有帶,隻有一把劍。
我找到了一個山洞,裏麵很幹淨,徒四壁,但是有一塊大石,我開始坐在石頭上等雨停。一個希望的實現,是該好好慶祝。
而這一等,是三天。
三天的雨不停,我和火小球看著洞外的雨,石化,各自一臉的滄桑,三天洞外的草地似乎長了幾寸,三天過後,當已經呆滯的大腦捕捉到外麵的雨停下,我們才知道雨不下了。此時,出了洞站在陽光底下,我們一人一鳥在曬著身上的小蘑菇,耳朵裏還是回想著聽了三天暴雨的敲擊聲,三天的暴雨,我認為幹旱的天下已經夠了吧。